孫榭原本是不樂意來的，可一路走過，彆致的景色完全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和京城裡城磚瓦木完全不同的風格。</P>

“你好，懸膽山。”他雙手卷成喇叭狀，對著山林大喊。</P>

很快便有回音傳來。</P>

其他人也跟著有樣學樣，大喊出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快樂，又或者趁機說上一句朋友的糗話。</P>

世家公子小姐們，多是活潑外向，你一句我一句，山穀的回音就亂成了一團。</P>

這期間，鄭紅袖一直安靜地站在邊角。</P>

母親讓她出門，她便出門。</P>

母親讓她社交，她便社交。</P>

她用近乎溫吞的柔和應承了長輩交予的一切，但卻始終自稱一個世界，與身畔人格格不入。</P>

孫榭喊儘興了，回過頭想要與鄭紅袖講上兩句，冷不防看到一隻手在人群中伸出。</P>

那手白嫩纖長，養尊處優，但轉動間充滿了十足的力量。</P>

孫榭從扭過頭，到瞪大眼睛，隻用了兩個呼吸。</P>

而鄭紅袖從笑盈盈的立在原地，到驚呼跌落，也隻用了兩個呼吸。</P>

“啊……”</P>

水藍色的身影在半空中翻滾了一下，便消失不見。</P>

但山穀回音，把少女驚慌的尖叫聲回蕩了一遍又一遍。</P>

壓過嘈雜的笑聲，蓋過淩亂的歡笑聲，隻剩那尖叫，反複回蕩。</P>

過了很久很久才消失。</P>

剛才還歡喜一片的公子小姐們全都呆立在了原地。</P>

好大會子，才有個人顫巍巍的問，“是……是誰掉下去了？”</P>

懸膽山山間不算高聳，但卻是突兀的立在山體中央，順著綿延不絕的綠色樹木望去，到最深處隻剩一團烏黑。</P>

沒人知道最底下是什麼。</P>

是水？是山？是草？還是萬丈深淵？</P>

“是誰掉下去了？還有希望活嗎？”那人還在繼續問。</P>

但卻沒人敢回答。</P>

良久之後，隻聽得一聲尖叫，是鄭紅玉。</P>

她飛身要向前撲，卻被身畔的人眼疾手快拽住，“阿袖，是我妹妹阿袖，阿袖掉下去了，救救她，你們救救她啊。”</P>

剛剛平靜了片刻的山穀再次激蕩起來，少女的尖叫聲淩亂地反複來回，最後蕩成了令人頭痛的波紋。</P>

“救救她，你們救救她，她是我的妹妹，她是阿袖，救救她啊。”鄭紅玉痛哭流涕，到最後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我該怎麼跟母親交代，我的妹妹她掉下去了，阿袖，阿袖你回來啊。”</P>

孫榭雙拳緊握，立在原地。</P>

他在天人交戰。</P>

下去嗎，救嗎，能救回來嗎，救不了還把自己搭進去怎麼辦？</P>

“孫榭，救救她，救救她。”鄭紅玉突然抓住了孫榭的手，“你不是喜歡阿袖嗎，你為什麼不去救她，你快點幫我救救她好不好，好不好。”</P>

孫榭呆立在原地。</P>

喜歡……是有的。</P>

但為了一個喜歡的人去跳崖，這勇氣，他也許……沒有。</P>

但眾目睽睽之下，孫榭又不能搖頭，甚至不能推開鄭紅玉。</P>

他隻能緩慢而艱難地道，“紅玉，我們快去找人來救阿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