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聲回應，“好，那我也始終陪你。”</P>

至此，太子與太子妃恩愛無雙，傳為滿城佳話。</P>

倘若日子就這樣過下去，倒也無雙，倒也美滿。</P>

然而皇帝尚且雨露均沾，太子怎能獨寵一枝。</P>

不知是誰一紙訴狀告到了聖前，一頓勒令嗬使，太子便不得不寵幸了趙氏，程氏。</P>

半年後，太子妃與趙側妃一同驗出懷孕。</P>

一支獨寵不攻而破，太子自此專心留在主院，一過便是十數年。</P>

他們時常喬裝打扮溜出去玩耍，帶著小舒兒，在玄武路的街道上馳騁。</P>

後來城兒大了，便也帶上城兒，去懸膽山下賞風景，去郊外釣泥鰍，去莊子摘知了。</P>

鄭家在逐步壯大，太子妃的位置日益穩固。</P>

太子的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P>

這些年，習慣了阿袖穩穩地笑，習慣了她耐心平穩的脾氣，習慣了兩個人靜默卻熟稔的相處，太子早已離不開她。</P>

如今，鄭家身份提高，阿袖的身份穩了，她終於能陪他一輩子了。</P>

太子如是想道。</P>

可上天總是那麼殘忍，就在他才放下心沒有多久，鄭家出事了。</P>

才升成太子太傅的鄭家被搜查出通敵賣國的證據，即使太子一力全保，鄭家仍舊是滿門抄斬。</P>

太子妃才產子沒多久，聽聞消息，立時病倒。</P>

雖然關係不親密，但鄭家終究是太子妃堅固的後台。</P>

現在，一切都塌了。</P>

外人隻道是太子妃憂心娘家病倒，卻沒人知道，其實是老皇帝一紙密令，要太子廢掉太子妃，另立趙側妃為正妃，才導致了阿袖的病。</P>

那是心病。</P>

正側不同，嫡庶有彆。</P>

若是太子妃被廢，嫡子阿城便成了庶子，一輩子矮人一頭。</P>

然而，太子跪斷了雙腿，卻依舊改不回老皇帝的決定。</P>

小院裡，從主院遷移至此，又患病不斷的阿袖摸了摸長子的頭，又親了親長女的額。</P>

“娘，你會沒事的，爹不會廢了你的。”阿城雖年幼，卻極懂事，小聲安慰她。</P>

“娘，我去求皇爺爺，我不讓他廢了你。”長女阿鵲眼底含淚，“娘你不要生病，娘你要好好的。”</P>

阿袖穩穩地望著孩子們，有心安慰他們一句，卻咳出一口血。</P>

她已經不行了。</P>

十數年前，太子選妃前夜，她便想過自戕離開。</P>

後來稍稍冷靜，強撐著大選，暗求失敗。</P>

可生活似乎對她溫柔了起來，送她入選，送她做正妃，送她一個活潑但卻體貼的夫君，送她幾個調皮但可愛的孩子。</P>

阿袖一度以為，生活真的偏愛起了她，降臨給了她幸運。</P>

現在，應該是要收走了吧。</P>

阿袖湊近長子的耳畔，要他抱著最小的妹妹，帶著其他弟弟妹妹離開。</P>

而她，用一把火，結束了這十數年的幸，和十數年的不幸。</P>

如果死於意外，她還是正妃。</P>

城兒，便還是嫡子。</P>

如果等待被廢，她沒了正妃之位。</P>

城兒，便失去了一切。</P>

這是她的選擇，也是她這單薄而脆弱的三十年生命裡，唯一勇敢的壯舉。</P>

她曾經像縮頭烏龜一樣活了十幾年，以為隻要低著頭，就能躲避一切苦難。</P>

但這一次，輪到她，迎難而上。</P>

大火在呼嘯，身體發膚在燃燒，外頭恍惚聽到了熟悉的男聲，和孩子們歇斯底裡的哭叫。</P>

但很快，她就聽不到了。</P>

失去隻覺得最後一刻，她向上天祈禱。</P>

希望老天能賜予一個人，代替她，好好的疼愛，這幾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