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正廳。
一層層人圍在一起,將正廳填的滿滿當當,每個縫隙都不剩落腳的地方。
男女老少但凡是顧家內有點身份,能說上話的,都在此刻聚在了一起。
正廳中央。
兩具白布覆蓋的身軀躺在一起,殷紅的血跡滲透白布,展現眾人眼中。
嚴肅的接待廳,瞬間像是靈堂一般陰森。
一名身形略顯臃腫的中年婦人身著灰藍色綢布衣服,其上點綴著織金蝴蝶圖案,頭發是已婚婦人常見的光潔盤發,金釵珠墜插在發間裝飾,在她的啜泣聲中搖晃著。
再看麵容,淡淡的褐斑在其鼻翼兩側,有些不符貴氣的打扮。
這位婦人是顧越崀的原配夫人,隻是因為暮顏老矣在顧越崀眼中並不受待見,但她仍是以武技堂掌事夫人的位置整日招搖自喜,就連顧越崀在外養了外室的消息弄得人儘皆知,她都沒有放在心裏。
用她常在眾人麵前說的話:我有兩個寶貝兒子傍身,任那些狐媚妖精怎麽折騰,也動搖不了我的正室地位。
然而。
今早,她卻接到了近乎滅頂之災的消息——兩個兒子顧林顧森均死於非命,還是在他們自己居住的清心園內遭遇的不測。
清心園不像是清風園與清暉園,是家主少爺與嫡係少爺的獨居,而是顧家有實權者家中小輩聚居的院落。
比起清暉園與清風園,清心園的占地麵積更大,但是環境嘛——自然比不得獨居的幽靜自在。
也正因為聚居,有不少人都知道顧雲歸一早去了清心園,又鬨出了那麽大的陣仗,這件事也在某些人推波助瀾下,鬨得整個顧家人儘皆知。
顧楠‘不得已’之下,隻好派人去清風園請顧七少爺過來。
人群內,議論紛紛。
“我說這顧雲歸最近風頭也太盛了,和他沾邊的人都得傳染上那股黴運。”一名顧家小輩平日就是顧少嵐身邊的狗腿子,這會兒逮著機會很不得讓顧少嵐聽見他的立場。
“你小點聲吧,覺得他邪門就離他遠點,不就沒什麽事了。”
“不過他這次下手也太狠毒了,顧林顧森這倆人先前就和他起了一次爭執,並且還被罰關禁閉,就那他都得趕儘殺絕!”一人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一股恐懼之意從心底漸漸升起。
“我倒是聽過錦宴樓的事,那點小矛盾不至於吧?”保持著將信將疑的態度,有人提出了質疑。
“怎麽不至於,我可是親眼看見顧雲歸進了他們倆的房間,還待了一段時間。”
又是一人,一目擊證人的身份開口,神情信誓旦旦。
“……”私語還在繼續。
幾人背後。
一道嬌俏妖嬈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聽著眾人的談話黛眉微蹙,麵帶不悅。
“咳……”
江若狸清潤的咳聲響起,隨即聲音板正嚴苛,訓斥道:“你們一個個廢話這麽多,是平日訓練太輕鬆閒的?不如待會上前做個證?”
幾人回頭,那張高冷的絕佳容顏上染著怒意,寒冰般的視線嚇得他們虎軀一震。
上前作證?
那不是和顧雲歸作對?他們活膩歪了自己找死?看看顧林顧森這就是下場!
雖然這件事是顧七做的不對,可他們不想落得同樣下場。幾顆腦袋撥浪鼓似的搖了搖,其中屬那名目擊證人搖的最厲害。
“表小姐誤會了,我們……”
“誤會?”江若狸冷哼一聲,“那就把你們的嘴閉緊,我不想在你們口中聽見任何一句廢話,否則練武場上……”
她睨了眼幾人,話語故意停頓。
若論威嚴,恐怕這些小輩心中自家爹娘都不及江若狸。
那是因為——挨揍的次數多了。
他們中每一個人幾乎都和江若狸切磋過,說是切磋,更是被練手,可見江若狸在這些人心中的話語權是自己一拳一腳積攢得來的。
“是是是。”
“表小姐放心。”
幾人噤聲,身後顧家人群中卻還是人聲鼎沸。
談論的焦點,自然離不開地上兩具死屍。
這個顧雲歸到底在搞什麽鬼,難道不知道這樣會給他惹禍上身麽,這麽堂而皇之地進清心園殺人,兩個兒子都被滅口,顧越崀不宰了他才怪。
江若狸冷傲的神情下,是焦躁與惱火。
他這家夥平時不是精明的很,這次怎麽這麽魯莽!
此刻這位江姓表小姐並不知道,她所擔心會宰了顧雲歸的顧越崀,早就被顧雲歸反殺送去見閻王。
“算了,不能等了,得去告訴那家夥讓他出去避避。”她咬緊了一口銀牙,麵上卻不動聲色,抬腳欲從人群之間的縫隙中離開。
她剛挪動兩步,麵前便出現一條手臂出現,攔在其胸前不遠處。
尷尬的位置讓她邁出的腳步瞬間收了回去,憑借修煉多年的敏捷身形站穩,鵝黃色鑲金線的裙擺隨之擺動,似是一朵綻放的金色蓮花,曳曳生姿。
顧少嵐盯著她纖細的腰肢,陰陽怪氣的問道:“表妹這是去哪兒,難道不打算留下來看一場好戲?”
“滾。”
腦海中回想起上次遇見顧少嵐的場景,那還是清暉園事發當天,江若狸原本冷若冰霜的麵容上有了別的情緒——厭惡。
“呦,好歹我也是你的未婚夫,別這麽見外。”
顧少嵐從她的神情轉變似乎猜出了原因,暗沉的雙眼中瞳孔抖了抖,欺身更貼近了江若狸的身軀。
今日的江若狸一身鵝黃色緊身長裙,腰身處收緊勾勒著曼妙的曲線,裙擺及袖口以華貴的金線勾勒,在其高冷的氣場烘托下更顯得孤傲矜貴,領口處是繡工精致的含苞蓮花圖案,著實比顧家旁的姑娘傾城絕色。
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兩三拳,顧少嵐還故意深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一副沉浸在淡淡體香內的暢意神情。
江若狸一惱,抬掌便欲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