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院裏。
江祈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一張冷峻蒼白的麵龐平靜得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病房裏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落針可聞。
嗒嗒嗒—
隻剩下藥水的點滴聲。
宋歆沅失神坐在病床旁,蒼白的小臉,血色全無,病房裏的溫度不算低,但她的手腳冰涼,怎麽都暖不過來。
噠噠噠—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轉瞬,白色的身影籠罩而來。
宋歆沅麻木抬起頭,嗓子眼像是被石子梗住了發不出聲音來。
萬翊先開了口—
“出來說吧!”
宋歆沅恍惚了一下,收回落在江祈身上的眸光,站了起來。
她跟在萬翊身後走了出來。
走廊裏,明亮的燈光亮得有些晃眼。
萬翊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沒找到煙盒,煩躁皺了皺眉。
宋歆沅攥緊了手指,話到了嘴邊,一次又一次,才堪堪說出了一個字—
“他…”
萬翊揉了揉疲憊的眉骨,聲音沙啞—
“胃癌晚期,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作為醫生,他見慣生死離別,早就麻木,但江祈還年輕,和他向來交好,這個噩耗,參雜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萬翊的話像是一記重錘,猛地敲在她的腦袋上。
宋歆沅不可置信,淺色的瞳眸驟然收縮了一下—
“怎麽會?他…他…他那麽有錢,總會找到辦法的。”
萬翊吸了吸鼻子—
“再有錢有什麽用,他自己都不想活。而且都拖到晚期了。”
說完萬翊不甘心掄起拳頭,捶了一下牆壁,手指骨節破皮,血肉模糊,尖銳的疼痛讓他冷靜下來,忿忿說道—
“我早就讓他住院治療,他非得去搞你那個破項目。”
宋歆沅定在原地,仿佛有一盆冷水兜頭淋下,密密麻麻的寒意像是刀子割著她的四肢百骸,她渾身顫栗著,說不出話來。
萬翊看了她一眼,解釋道—
“你別誤會,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他是個成年人,做什麽選擇都是他的意願。”
宋歆沅緩了緩,才說道—
“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
萬翊搖頭—
“該試的我都試過了。沒用的。”
宋歆沅慌不擇言—
“那找其他的醫生再試。”
萬翊抿了抿唇—
“沒用的,他這個階段,就是神仙來了都治不了。更何況,他本來也沒有什麽求生意願,和你離婚後,他就一直鬱鬱寡歡,借酒消愁。”
“他不讓我們去打擾你,但有好幾次,我想告訴你,雖然你不在乎他的生死,但是我畢竟是他的朋友,你說我自私也好,道德綁架也好,如果當初你勸勸他的話,是不是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說完,他哂然笑了笑—
“算了,我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要是他知道了,又得把我罵個狗血淋頭。他沒幾天好活了,你就陪陪他。”
“他最聽你的話,也最想你陪他渡過最後的時光。你就當行行善事,積點德,為了下輩子不再遇到他。”
萬翊的話斷斷續續,時遠時近,擊打著宋歆沅的耳膜,嗡嗡的耳鳴聲讓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失魂落魄,抬起手臂,纖細的手指死死抓住萬翊寬大的白大褂,就像是抓住最後一顆求生的稻草,殷紅的眸眶裏蓄滿水霧—
“我們再想想辦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