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靜得詭異!
所有人難以置信盯著打鐵匠的眼睛。
他、他怎麽活了?
太子滿麵愕然,猛得抬眸,朝贏無月看去,嘴角因為太過震驚而緊抿成一條線。
身旁的贏雪瞳孔微微放大,一方絹帕在手中越絞越緊,心口處抑製不住地瘋狂跳動起來。
不可能!怎麽可能!贏無月他是個廢物,是草包,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怎麽可能會診病!
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攙扶著她的春桃敏感察覺到自家主子的震驚與緊張,一雙賊溜溜的三角眼盯著贏無月骨碌碌打轉,而後聲音高亢地說道:“鐵匠身子骨必然硬朗,說不定不用治,等會兒人家自己就好了!
大家都散了吧。
我們家公子打小被老爺夫人嬌生慣養,連名字都不會寫,哪裏會瞧病呢?就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你們還是儘快尋個醫館,把人送去吧。
萬一鐵匠有個三長兩短,這裏沒有大夫,還得我們小姐來治,可我們家小姐奉了燕王之命,必須在家抄錄各類醫書,在此期間,不能診病的哦。要不然,就是違抗燕王殿下的命令。”
春桃這一番連消帶打,順便吹捧贏雪的話,立刻在百姓之間引起熱烈回應。
“對嘛,我就說,贏無月要是會治病,贏院使當初為什麽不教他醫術?而且你們知道嗎?我二舅老家以前在贏府做過工,他告訴我,贏無月連他們贏家的族譜都沒上!”
“就是就是,這件事我也聽別人說過。而且啊,贏家最有天賦的孩子明明就是贏雪小姐,隻有她繼承了贏院使衣缽,聽說,這回的太醫院遴選,她是最有可能被選上的!”
“贏無月膽子也太大了,什麽都不懂也敢給人看病,鐵匠,還好你福大命大,沒有被贏無月扯斷了舌頭。”
“贏雪小姐能得燕王看重,醫術自是不必說。要不是她要守王爺命令,這種小毛病,她隨隨便便就能治好。”
……
聽著大家對她的讚美,贏雪心中那叫一個暢快!
就在眾人說得正歡時,他們身後顧氏醫館的窗戶,被悄悄咪咪推開了一條縫兒。
一位蓄著山羊胡子的瘦削中年男人神色陰沉地看向地上躺著的鐵匠。
那壯漢見自己兄弟醒了,喜上眉梢,完全不顧周遭百姓對贏無月的惡言相向,跪下來給贏無月磕了三個響頭。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
而後將鐵匠從地上扶了起來。
鐵匠才醒,整個人懵懵的,看看左邊,又看了看右邊,一臉茫然,搞不明白發生了何事。
這時,有人對他說,“鐵匠啊,你是閻王殿裏走了一糟哇,快點回去吧,可別讓贏無月再給你看診了,小心下回舌頭都給你拔掉。”
隨著那人話音落地,周遭百姓頓時轟然大笑起來。
笑聲裏摻雜著蔑視、不屑還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鐵匠不明白那人話裏意思,但壯漢可知道。
做苦力的人,本來長得就比普通人要凶,他們兄弟才來燕城不久,一直生活在窮苦人生活的南大街,今日是他們第一回來東大街,想見見世麵,誰想到就碰上這麽一糟。
周圍百姓雖然不是達官顯貴,但穿得都很光鮮,至少比他跟他兄弟身上打滿了補丁的粗衣麻布強。
剛才他四處求人,想把他兄弟送去附近便宜些的醫館,這群人,哪個不是躲著他們,就好像他們身上有多臟似的,碰一下就能死人。
還有這群人看他們的眼神,打骨子裏的看不起。
隻有贏無月,不嫌棄他們臟,還幫他兄弟看病,最重要的是,他還看好了!
管他怎麽看的,看好了就是王道!
“你們眼睛都瞎了嗎?明明是恩公治好我兄弟的!”
壯漢忽然一嗓子吼出去,周遭瞬間沒了聲音。
贏無月對那些詆毀她的話完全免疫,因為曾經的她承受過更大的汙蔑,這些太小兒科了。
她彎身,蹲在鐵匠身旁,先是翻開眼皮看了看他眼下,又讓他吐出舌頭來瞧了瞧。
“你最近是不是半邊身子發麻,右手提不起勁兒?”
鐵匠聞言,先是一愣,而後眼睛蹭的一亮,忙點頭,“是,是,右手麻,害我幾個工期都拖延了,賠了雇主不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