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P(1 / 2)

真真假假 塞納左岸 3037 字 3小時前






第15章 P

五年前,觀山沈居。

夏日的午後讓人昏昏欲睡,沈燕輝開著窗抽雪茄,顧廷之坐在他旁邊打盹。

“下麵進行的是聯合軍部對‘三一行動’中表現英勇的將士的授銜儀式。‘紫流蘇’獎章象征著盟國最高軍事榮譽,希望你們在之後的軍旅生涯中能繼續做好表率,永遠無所畏懼,一往無前。

蔣勤,少將。空軍101師五旅十一團三營八連二排。”

這樣的儀式對顧廷之來說和催眠曲無異,很快他便睡著了,靠向了沈燕輝的肩膀。

沈燕輝把上百元的名貴雪茄換到左手,過早地熄滅了。電視機的聲音也被調低,原本坐在遠端低頭看書的沈佳城卻抬眼看了看屏幕,好像努力要看清儀式過程。

“嚴一律,中校,海鷹三棲特種部隊三排六班。已故。”

肩膀扛五顆星的海軍最高長官嚴騁親自上台,替在三一行動中壯烈犧牲的兒子領取獎章。

“這麽高規格的授銜儀式,不請您去……是張少陽的意思?” 沈佳城噙著笑容,低聲自說自話,“哦,不是,我猜猜……嚴騁嚴將軍?不至於吧?”

張少陽是空軍五星級上將,和沈燕輝,以及以沈燕輝為領導的整個黨派,關係都不算太好。

提到這個話題,沈燕輝似乎也累了,稍微閉了閉眼:“還好沒請,這周末我公務繁忙,請了再拒絕也不好意思。嚴將軍也沒有那麽好說話。”

“任何人總有點想要的東西。”

“以他現在的位置和話語權,軍隊內,沒有什麽他得不到的。軍隊外,他也沒有想要的。尤其,是……嚴一律犧牲以後。”

沈佳城思忖片刻。

電視上,嚴騁竟然沒有走,而是留下來給下一個人頒發獎章。軍部發言人麵無表情地宣讀出下一個名字。

“秦臻,上校,海鷹三棲特種部隊二排一班,兼任副隊長。”

秦臻在一個多月前的‘三一行動’中,帶領海鷹特種部隊上演了一場絕地逢生的軍事行動。己方一個位於邊境的指揮中心陷入敵手,這座毫不起眼的三層土坯樓裏麵存有大量軍事情報和數據,還有數百個潛伏於烏赫爾的情報工作人員的身份信息。秦臻接到命令,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帶海鷹一個分隊的人趁夜色掩護,秘密潛入指揮中心,將整棟樓成功炸毀,保護了重要情報。

特種部隊在此次局部戰爭中發揮了教科書一般的作用。若沒有‘三一行動’,聯盟不可能有實力參與後麵的任何戰爭。儘管那支海鷹的突擊小隊幾乎全軍覆沒,也稱得上一次成功的行動。沈燕輝知道,全國上下每個人幾乎都知道。這份榮譽,是實至名歸。

沈佳城突然說:“你不行,沒準我可以。我這個軍校,也不是白去的。”

沈燕輝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聲音很輕,但語氣仍嚴厲:“佳城,還是管管你自己吧。首都住房法案的工作你打算怎麽繼續推進?出了這麽大事,現在不說西區上上下下,從媒體到人民,全國都在看著你。我不是說讓你事無巨細,但你永遠要警惕,你把什麽樣的權力交到了什麽樣的人手裏。”

沈燕輝很了解他,可他也很了解自己的父親。

“請您不要轉移話題。我隻是提一個想法而已。”

沈燕輝沒說話。從小到大,也向來如此。曾經無數個夜晚,年少的沈佳城被捉回來,在沈燕輝辦公室的一角罰站。沈佳城那時候的口才已經相當了得,張嘴閉嘴引經據典,說得沈燕輝的下屬都跟著點頭。可沈燕輝隻會把頭轉開,像沒事人一樣,跟秘書交代公事。他從不怕沈燕輝的訓斥或嗬責。因為沉默和漠視才是最尖銳的武器。

沈佳城錯開眼睛,分神看電視屏幕。青年挺直了腰板,一步步堅定地走向屬於自己的榮譽。他本該知趣地接受沈燕輝禮貌的拒絕。可此刻,他卻仿佛被沈燕輝打回原形,竟然抑製不住胸腔裏麵激蕩的情緒。

“說點心裏話吧。您說您支持我的事業,可從頭到尾,您根本沒把我當成跟你一個戰線的人。這大周末的,這麽無聊的授銜儀式,我沒說要看,我阿爸根本不感興趣,就您一個人看,您為什麽要看?”

沈燕輝看著他:“小點聲。你爸爸……”

“我隻是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可在您心裏,我還是十七八歲那個樣子,就是“玩玩”而已,對不對?去軍校是玩,參加民法考試是玩,後來又辭職參選議員,您總覺得我是玩,是為了證明我可以,我能行……”

沈燕輝平靜道:“難道不是嗎?”

沈佳城失望至極。眼前一切就好像一場‘狼來了’的遊戲。他做戲太多,最後突然表露真心的時候,卻很難讓人相信了。

出乎他所料,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的顧廷之開口,為他說了句公道話:“燕輝,他說得沒錯。當初他說要辭去檢察院的工作,如果你有異議,你那時候就應該要提。你說了支持,你就要支持。工作的事情我不懂,但是這基本的做人的道理我明白。那天我也在,你確實是說了這句話的。”

顧廷之說話,沈燕輝總還能聽得進去。他沉著聲,用一句“嗯”作答。

那天,沈佳城沒看完授銜儀式,就從沈居開車離開了。回家以後,他又找錄播看了一遍。

年輕的軍官掛著三道杠,胸前的紫流蘇在聯盟旗幟下隨微風飄揚——鮮血應是紫紅色的。而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右腿好像不太能彎曲似的。

今天的秦臻能夠站在那麽高的位置,沈佳城絲毫不意外。從目送51級畢業生走出軍校大門那一刻起,沈佳城就知道,再在這種場合看到他,隻是時間問題。分道揚鑣那麽多年,有些人仍是挺直脊梁,在既定的路上走得堅定自如。

從某種角度看,沈燕輝想要的,也許一直是秦臻那樣的兒子。

*

第九區,聯合軍事指揮部某機密辦公室,討論已經白熱化。屋子裏濃重的煙味兒都化不開,推門進來的邱嘯林都嗆著了。

空軍中將趙曉東正低下身體,撐著桌麵,瞪著長桌另一邊的秦臻。“不就是讓你們打頭陣承擔偵查任務?上上個月不是也做了?你這人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趙曉東的代號是‘梟雄’。這一刻,秦臻覺得,簡直再合適不過。

秦臻不懼他視線,不卑不亢地說:“到底是誰不按常理出牌?別給我偷換概念,兩個月前的偵查是在情報和衛星數據收集到什麽狀況下進行的,現在呢?這是對一個陌生地區的首次偵查,敵方剛剛承認暗殺是自己做的,後續會有什麽樣的行動我們沒搞清楚,情報局也根本沒時間摸清楚窩點和地空設備多少,明天就要執行任務。這就是黃色警戒狀態,說是‘偵查’,實際上能一樣嗎?張將軍說的是讓我們配合作戰,現在偵查也是我們,落地也是我們,乾脆這仗我們也替你打得了?你別欺人太甚!”

禿頂的老楊在一邊調停:“秦臻,老趙也是心疼他手底下那些人,101師出了名的年輕,平均年齡不到二十四歲,都是被這場戰爭給……”

秦臻一撐桌子,也站起來了:“你心疼你的人,我就不心疼我的人?你手底下多少人,我手底下多少人?兩個月前我們落地登錄作戰用的是什麽機器,是十年前那一批T3,從‘七日戰爭’中淘汰下來的。我們有一個傷亡是竟然在無襲擊狀態下發生的,這什麽意思你懂吧?後來我才知道,你們手裏有新的一百多架T3,在倉庫停著!趙曉東,有意思嗎?說是為了同一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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