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2)

真真假假 塞納左岸 2716 字 5小時前






秦臻把胸前口袋打開,沈佳城隻聽見“啪”地一聲——他把銘牌拍在了桌子上。銘牌處是磁吸設計,不算太牢靠,出任務的時候他都會裝回口袋,連同軍官證和……和曾經的婚戒。

門在眼前硬生生地關上,阻斷任何交流的空間。沈佳城坐回辦公椅上,捏住他留下的銘牌,眉頭緊鎖。

——“有人信仰光明與和平,就有人信奉黑暗與毀滅……”

這句話聽起來太熟悉了。《首都要聞》社論平台一片匿名文章在當時聯盟軍政界掀起不小的波瀾,沈佳城也聽父親沈燕輝在席間屢次談起過。文章的落點在於,軍備競賽不是武裝衝突的唯一解決方式,增強情報信息網絡是更好的答案。文章裏麵對軍備情況,“七日戰爭”和鄰國恐怖主義緣起的分析都像是出自專業研究員之手。沈燕輝當時就一針見血地指出,這位“七號公民”大概是情報局的說客。

而沈佳城是到今天,才猜到了這個人可能是誰。他輕笑一聲,倒寧願自己沒有這種過目不忘的記憶力。

可換個角度來想,秦臻代表了軍方最頂尖那部分精英將領的勢力,他和情報局的人關係緊密,張少陽得不到的消息他都能提前得到,隻能說明他政治實力不菲,且關鍵時候反應極快。

沈佳城當然應該是滿意的。並且隻應該是滿意的。

他關上電腦屏幕,又拿起旁邊的作戰方案。方案上麵寫了秦臻的名字,清晰地列出了每一步的布署和需要的武器配給。沈佳城攥緊手中十幾頁的紙,直到紙張被捏出褶皺,像命運冰冷的漣漪。

*

秦臻衝了冷水澡,又換好衣服,這才聽見門外敲門聲。邱嘯林一手抱著一個紙箱,一手拿著新的文件。

秦臻看到,便迅速起身幫他接過來。剛剛睡眠不足,連日的疲憊加上剛剛在方寸空間內和最熟悉的那個人對峙,他差點沒站穩腳跟。邱嘯林要伸手扶他一把,被他迅速拒絕。

“文件放桌上吧,我一會兒看。箱子也是給我的?”

邱嘯林這才說明來意:“之前一個月,沈先生就任主席,這些年來他對我很照顧,我一直……我沒有機會說感謝。”

秦臻在他示意之下,打開了紙箱。裏麵竟然是——一架等比縮小的遂康天文台木雕。

邱嘯林:“之前……我看您不小心摔壞了。那段時間您也忙,可能沒時間再做一個了吧,正好我們這個月在收拾營部,我這裏富餘一堆材料,小張說不用的話讓我扔了,我這兩周就加了個班,給做出來了。”

“……謝謝你。你自己給他吧?他不在我這兒,他今天,應該挺忙的。”

邱嘯林紅著臉連連擺手:“我和沈主席不熟,他公務繁忙,也不好打擾,您幫我代交吧。”

秦臻張了張口,很艱難地說:“我和他……”

可邱嘯林抬頭,滿眼期待地看著他,眼神裏滿是笑意。

“……都很感謝你,謝謝,”秦臻隻好轉而答道,“那我替他先收下吧。之前那次……也實在抱歉。”

沈佳城從第九區離開後,秦臻立刻被行動電話叫走,屋裏的一片狼藉一定全被邱嘯林看了去,包括完全破碎的天文台模型。他一個月後再回來時,辦公室已經被收拾整潔,天文台的殘片同那天晚上混亂破碎的記憶一起被扔進角落一個紙箱裏。

邱嘯林心思很直,趕忙給他解圍說:“沒事,不小心嘛。那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秦臻要說點什麽,借著燈光一看邱嘯林的軍服領口處,卻驚訝地發現他的領口竟然是空的。

“邱嘯林,你——你的銘牌呢?”

邱嘯林笑了笑,說:“首長,疾風行動的名單出來了。”

秦臻低頭往他桌角那摞加密文件一看,在三十多人的名單裏,果然看到了邱嘯林的名字赫然在列。

沒有配偶,沒有子女,邱嘯林是符合條件的。

“之前我爸總說我在軍隊這麽多年也沒什麽成績,我這幾年跟在您身邊是學到很多,但現在到了軍隊和聯盟需要我的時候,我沒有理由不去做。因為我知道,如果您符合條件,您也會把自己的名字放進去。被選中是一種榮譽,也是一種責任。”

秦臻呼出一口氣,半晌,沉著聲音說:“我會儘力保證你們的安全。我也期待你平安回來。”

等邱嘯林離開得有五分鐘,他的呼吸還是無法平複。他抬起眼,和辦公桌上邱嘯林送來的天文台大眼瞪小眼得有半小時,終於決定把天文台收在更加穩妥的角落。他挽起袖子,從抽屜裏拿出抑製劑。

抽屜空蕩蕩,唯有一個金屬物件晃了一下。

秦臻頓了片刻,仍選擇拿起。

三環疊刻,邊緣齊整,幾乎沒有劃痕。是他們的婚戒。在西109片區遇襲後的一周,第九區戰區醫院來電,通知他來領取手術時候被收走的軍官證等個人物品,其中就包括這枚戒指。接到電話那天晚上,他有意告訴沈佳城不用再破費,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若沈佳城有意了結一切,提出分開,那應該是最好的時候。秦臻在雅苑每晚等他,根本不是等什麽甜言蜜語,而是等一個了結。

而沈佳城大概永遠看不到這枚多餘的戒指,也永遠都無法都知道邱嘯林一片良苦用心。他們之間已經結束得明明白白,他又怎麽能送這麽曖昧的禮物。

秦臻抬起右手無名指,很快,又把手指收回去,握成了拳頭。透明的液體被推進血液,抑製劑帶來片刻和緩,也許隻是心理作用。

他又想起席間發生的一切。沈佳城在外怎麽和人來往的,跟他在一起三年,自己心裏再清楚不過。關心自己也不過是維持常態,退一步說,是公眾政治人物在外待人接物的基本素養。明明是自己提出的戰後再解除婚姻關係,言外之意,戰爭結束之前,他還是應該配合。他剛剛實在是太過於敏感了。

究其根本,這異樣之處來源於麵對麵見到那個人時候的一種主觀感覺。他沒感覺到恨意,也沒感覺到隔閡,而恰恰相反。他竟然覺得舒服。

好像幾周以來躁動不安的神經被安撫了一樣。從認識他起,從沒有一天秦臻聞到他的信息素有過積極的反應,他是控製著自己去接受、容納了對方的存在。可今天不一樣,他竟然不再排斥對方身上的信息素,甚至是——

有點依賴它。對,依賴。

僅僅是分開一個月而已,往常他們吵架吵得厲害的時候,一個在首都,一個在第九區,互相之間一個月不聞不問是常有的事。這實在是太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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