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真真假假 塞納左岸 2982 字 5小時前






“分診做過了,那個是謝臨風他們的。”

傅星河把血跡清開,簡單一看,還好進入得不太深,普通外傷。他推了一針止痛藥,把毛巾塞了回去,對秦臻說:“沒事啊,保險起見,進一趟手術室,你放心。”

他又抬頭往謝臨風那邊看了看,叫他:“寶寶,那邊怎麽樣了。”

謝臨風那邊的情況複雜許多,“開放性氣胸,我聽不到呼吸音,要做穿刺。這邊也……沒有工具。直升機還要多久?”

“得十五分鐘,”秦臻低頭,摸向沈佳城的胸口,片刻之後,他把一支簽字筆遞過去:“給。”

傾斜的船體好歹好過顛簸的直升機。今日首都中心醫院的創傷外科移動門診開到了外海上,秦臻環顧四周,又從房間角落裏麵翻出一個小急救包,看他倆把一卷一卷的紗布纏繞上去,將開放性傷口變為閉合,消毒後做胸腔穿刺減壓,抽取胸腔多餘液體。

秦臻有些擔心,看著接近休克的人,問道:“救得過來麽?”

傅星河肯定地說:“相信我們,能給他活著弄到我們醫院,就能給你活著送出去。”

謝臨風在第九區做過很多場類似的手術,此刻麵不改色心不跳,效率極高。

倒是傅星河回頭看著秦臻,這個時候還不忘調侃一句:“讓你故意打得不準,也太難為你了。”

秦臻笑一聲,可臉上不帶絲毫笑意。

等槍手體征穩定,其他人帶著擔架趕到,謝臨風這才得空,低頭看自己的手。

“啊……靠!”他小聲抱怨了一句,“我戒指都臟了哎。”

傅星河示意旁邊人幫忙一起把擔架抬起來:“沒事,我再給你買。”

僅僅十五分鐘後,紅鷂H4型軍用直升機到達,並再一次落在遊艇的停機坪之上。謝臨風和另一位醫生抬著失去意識的槍手,把他扔上了直升機,秦臻揮手示意傅星河陪著沈佳城先上機,自己先留一步。

沈佳城抓住他的手肘,讓他一起上來。

秦臻說:“放手,你先走。”

沈佳城不放心:“我怕你們走不了。”

船體傾斜度確實已經接近百分之三十。飛行員用平穩的語調再次催促。秦臻自己知道,這其實已經在軍用直升機的起降條件之下,飛行員是看在他的麵子上,有這個把握,才多留這一分鐘。

“沈佳城,陸港基地離這裏也就二十分鐘,別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他低頭看他一眼,又轉過了臉,低聲道,“有什麽話回去再說。”

沈佳城則一反常態,在凜凜寒風中站得筆直。他聲音洪亮,問身邊站著的人:“傅醫生,傷情鑒定能不能給我出一份,我明天不去法院了。”

“你又不需要我……”傅星河開口,才發現沈佳城話雖然衝著他來,但眼睛卻一直看著秦臻。他知趣地閉嘴了。

秦臻沒看他臉,一直看著沈佳城西裝外套底下草草纏繞著的繃帶,現在已經露出絲絲血跡。每一次都是同樣的結果,好像他是某種魔咒一樣,他使出渾身解數也未能保護到唯一想保護的人。

滴滴聲響起,是軍用手表的零時報時。

晨昏交替,子午切割,標誌著首都進入下一個自然日。

“……秦臻,”沈佳城走近一步,貼著他的臉頰,用隻有對方能聽清的聲音輕輕說,“別離婚了。不吉利。”

秦臻聽見自己說:“嗯。”

沈佳城這才肯放開手。

秦臻又囑咐:“我已經通知趙立均帶人在陸港海軍基地接你,別公開露麵,現在安全第一。”

沈佳城規規矩矩地點頭。

數秒之後,直升機艙門合上。旋翼震動,如刀一般,切破細密的雨。

直升機內,無人說話,鮮血染紅了紅鷂的半邊窗。而沈佳城在混亂、疼痛與恐慌之中,仍記得自己需要做什麽。

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辦公室的撥通電話。

“嗯,我沒事——目前不太清楚是誰做的。安排一下新聞發布會,最好我一下飛機就做,提前和陸港基地那邊打好招呼,安保措施要做到位。嗯,你放心。先把人安排到位吧。”

在所有留下來的人裏,秦臻是最後一個下艇的。

說“下艇”不太準確,在緩慢的一小時內,遊艇幾乎已經完全淹沒於海水之下。直升機早就失去降落條件,是軍方的救生艇先到,而救生艇載客量十分有限。老人和女性先上救生艇,餘下的人隨後才等到海事局的救援船。後半程,他們基本都是在半浸泡在冰冷的海水裏等待的救援,秦臻親手把最後一位賓客送上船以後,環顧四周確認可以目視的環境下沒有傷者,才勉強被海警給拉起來。

他低頭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在救援過程中也受了點輕傷。在冷水中浸泡許久之後,他右膝蓋幾乎不能折彎。而艙體爆炸後的碎片劃到了他的右小腿,劃痕很深,不知流了多少血,在海水裏泡了將近一小時,早就如魚肚一般泛白翻開。首都係統內的醫院定是不能去的,那裏的醫生會堅持給他做全套檢查,到時候難免會發現身體的異常狀況。

秦臻隻好去私人診所縫合傷口。在等待的時候,他抬起眼,看到電視上果然開始反複播放同一條新聞——

“特大新聞,今日,首都地區發生了一起重大事故——載有包括沈主席在內十多位聯盟政要的私人豪華遊艇塞壬號在陸港外海域突發爆炸並側翻,事故引發廣泛關注。事故發生後,沈主席遭遇不法分子暗殺襲擊,所幸主席僅受輕傷。軍方迅速采取行動,將主席護送至陸港海軍基地。隨後,主席在基地外做了簡短發言……”

塞壬號左舷冒煙的畫麵被無人機拍了下來,同一個月之內第二次,首都記者們把中心醫院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起來。沈佳城依舊站得筆直,身上的三件套變成了兩件套,秦臻知道,隻有他知道——那是因為,那件銀灰色背心上麵全被他自己的鮮血浸透了。而沈佳城冷峻的側臉被診所入口的液晶屏百倍放大,竟看不出一點血色。

沈佳城說的話一字一句傳進自己耳朵裏。可如同兩個小時前一樣,秦臻再一次失去了理解文字意義的能力。

“你他媽……”秦臻睜著血紅的眼睛,握緊拳頭錘了一下牆,低聲罵了句瘋子。

秦臻低頭看看自己無名指,指間很空。深呼吸幾次,平靜情緒之後,他仔細揣度起當前局勢。槍手被送往醫院搶救,案情未調查清楚之前,喬啟宇他不熟悉,程顯是他的主要懷疑對象,所以安全局更不能信任。

當務之急,是要把秘密調查暗殺事件的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他拿出手機,時隔兩個月,再次撥通同一個號碼。

彩色液晶屏上,主播的語氣仍然冷靜:“沈主席的新聞發言人張先生表示,將與中央警署直接合作,推進調查進度,查明涉案人或團夥,同時緊密關注海事局對涉事遊艇的調查,為首都陸港新區的安全發展提供保障……”

護士叫到下一號,無人應答,便急匆匆推門走出來,卻發現椅子上早就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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