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站住！”</p>

男人猶在身後威嚇。</p>

隻是，他又豈能留得住梁寧？</p>

“真兒！”</p>

這時身後又傳來帶著喘息的擔心的聲音，卻是道隱約有些熟悉的女聲。</p>

“真兒你要去哪兒？”</p>

梁寧確定這個聲音，是在她出事之前曾在哪裡聽到過的。</p>

未等她回頭，一串細碎的腳步聲已經追到了跟前。</p>

來者是個三旬左右的婦人，也穿戴不俗，五官輪廓十分秀美，讓人輕易就能想象到她年輕時生得該有多麼出眾。但她麵容憔悴，身材也十分瘦削，卻不像是養尊處優的大戶人家太太該有的模樣。</p>

梁寧不自覺地冒出來一個念頭，她隻覺這張臉應該更圓潤，更飽滿，她的眼神也應該更溫和更淡定，應該充滿了一種深厚而溫柔的力量。</p>

她仔細地看著她，隨後怔了怔，再接著她就驀地托住了對方的手臂：“是您！”</p>

婦人正緊張注意著追過來的男人和少女，並沒有留意她的神情。</p>

猛聽到這句，她訝異地回頭：“是我，真兒，你怎麼了？”</p>

不知是她原本就氣色不佳，還是梁寧的錯覺，總覺這一來一回的話語之下，婦人臉色漸漸有些發白。</p>

不過梁寧正沉浸在驚喜裡，以至於婦人口中的“真兒”是誰，也被她自動忽略了過去。</p>

“夫人！那天晚上我們見過的，您不記得我了？”</p>

她心情激蕩，既因為那個夜晚本身就讓人無從忘卻，也因為在這個滿腦子混沌的當口，終於出現了一個她曾經有過交集的大活人！</p>

撿到那把匕首的當天夜裡，她見過這位夫人。</p>

當初為了方便照應，她為徐胤挑選的宅子特地選在離梁家隔著一條胡同的清泉坊。</p>

因為近，所以她即使白天要幫著兩位寡嫂和大侄媳婦蘇杏兒料理連番遭遇變故的將軍府，夜晚也還是能抽時間去見他。</p>

可是那天晚上她才剛進入兩家中間的那條梔子胡同，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p>

多年在西北生活已練就她防範的本能，她遁著血腥味悄悄摸索過去，隻見胡同當中安靜異常，而側巷裡血流遍地，地上躺著一動不動的兩個人，鮮血正從他們身上潺潺地流出來。</p>

彼時是立國第十六年，雖然說邊關不穩，國中百廢待興，可因為開國的天子是不滿前朝暴政才顛覆政權建立的新朝，所以定國之後君臣同心，朝野上下十分安定。像這種暗夜凶殺之事，也算得上驚動全京城的奇聞了。</p>

死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孩子的前方跌落著一根還剩大半的糖葫蘆，男子麵容殘留著恐懼，一條胳膊還攏著孩子半邊身體，他的手掌較為細嫩，可見不是練家子。</p>

他們穿著上好質地的衣衫，腰間的羊脂玉佩和孩子頸中的金項圈還在，這也能篤定凶手不會是謀財。</p>

男人懷裡又有大周的路引，雖被血汙去了大半，名姓已不可見，但能拿到路引，以及能公然走在京城街頭買糖葫蘆，也應該不會是身份詭譎之人。</p>

在西北見多了慘死的將士，梁寧對生命十分敬畏，心中常懷悲憫，她把男人睜著的兩眼抹合，又把糖葫蘆放回了孩子的手中。</p>

而後她就意外發現了他們身下那把雕刻著繁複紋路的短匕。匕首在雨後的微弱月光下也呈現出熠熠的寒光，明顯不是尋常之物。</p>

剛拿在手上，胡同兩端就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又輕又急促！</p>

這種是非時刻，當然是不能暴露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