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兀自怒氣衝衝地下了山。</p>

傅柔豈敢落單？自然立刻跟了上去。</p>

父女倆離開得氣勢洶洶，仿佛剛才的鬨劇壓根不關他們的事。</p>

傅真看著先前那些遠遠圍觀的人，問傅夫人：“今日外頭必會有流言，母親可有應對之策？”</p>

傅夫人橫了心下來：“他們今日不依不饒，無非是撕破臉罷了。”</p>

傅真未置可否。</p>

傅筠待她們不好是事實，但此前倒也未曾落下過話柄在外，在傅真記憶裡，傅柔如此喪心病狂要殺她，也是頭一遭。</p>

今日他們不要臉，傅夫人和兒女卻是要臉的。</p>

傅夫人往日忍氣吞聲也是為了一雙兒女著想，畢竟幼子傅嘉已然啟蒙，對待課業十分認真，將來多半是要走科舉入仕之路，貿然撕破臉，對傅真，對傅嘉都會有影響。</p>

想到這裡她問道：“我們跟杜家有何淵源？”</p>

傅夫人怔住：“哪個杜家？”</p>

傅真納悶：“先前傅柔說過，她想要和杜家的婚約，難道母親不知道？”</p>

傅柔先前那番話的意思很明顯，那婚約是傅真的，但傅柔想要，結合前後不難明白，傅柔今日所有的怪異之處都是因為杜家，既然是傅真的婚約，傅夫人沒理由不知道。</p>

果然，傅夫人的眼神開始有些閃躲，她掐了一會兒手心，回應道：“她道聽途說罷了，你不要理會她。”</p>

婚約還有道聽途說呢？</p>

傅真看出來傅夫人不想說，便也不與她深究，眼下她待解決的麻煩夠多了，並不想再多一個莫名其妙的婚約。</p>

“這善後之事，就交由父親吧。”</p>

“他？”</p>

“傅家家主是他，當眾不依不饒的人也是他，此事可不得由他去善後麼？”</p>

傅真笑了下跨上馬車。</p>

傅夫人半信半疑，隨後也登了車。</p>

大殿裡梵音清朗。</p>

後房禪院裡貴眷們正坐著吃茶，一會兒有婆子小碎步地到了其中一位貴婦人跟前。</p>

“傅家人都已經下山了。奴婢仔細跟了一段，發現傅家那位大姑娘確實瞧著與當年不同了，雖說看著瘦弱，但舉手投足間神氣十足，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樣。”</p>

婦人凝眉：“你可瞧仔細了？”</p>

“奴婢瞧得千真萬確，她上馬車的時候，不但是自己上的，沒讓人攙扶，甚至還伸手帶了她母親一把。”</p>

婦人臉上浮出了莫測的神情，對座的貴婦跟她說話她都沒聽見。</p>

緊靠著她座位的一位高貴少婦見狀笑言：“杜三太太莫非有要事待處理？”</p>

婦人回神，忙笑著把茶放下：“無妨，小事而已。剛才說到哪兒了？徐侍郎近日又有什麼好的建言？……”</p>

下山路上，母女倆都沒再展開新話題。</p>

傅夫人心底還是擔憂著回府後傅筠發難，但見傅真坐在榻上，安然如老僧入定，一時間又不由看出了神。</p>

傅夫人沒有親眼見到傅柔是如何欺負傅真的，事出突然，也還沒來得及問丫鬟，但她卻毫不懷疑是傅柔先作的惡，可是從前傅真都是默默忍受，從不發作，當然憑真兒那般孱弱的身子骨，上個寺來半路都要停好幾回，她也拿身強體健的傅柔毫無辦法。</p>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這個當娘的不夠硬氣，才使得傅真今日被逼急了，用這樣不計後果的方式來保護她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