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鈺沒有等他說完，便虛弱而快速地如此吩咐。</p>

管家頓了一頓，點點頭，上前把燈熄了，然後走出門去。</p>

屋裡一片漆黑。</p>

除了床上人的呼吸聲，沒有任何的動靜。</p>

但很快窗戶上就落下了一道人影，他緊貼著窗門，直到半盞茶時分過去，他才退開些距離，輕手輕腳的消失在外頭。</p>

牆頭忽而有蟋蟀鳴叫，一聲接一聲，長長短短，直到這波聲音逐漸停止，屋裡的燈才又重新亮起來。</p>

傅真從裡屋走出來，再度在先前的椅子上坐下：“禇將軍心思縝密，讓人刮目相看。”</p>

徐胤一共帶來了八個護衛，方才跟隨他一起離開的卻隻有七個，傅真對他的心思之複雜早有領略，卻沒想到躺在床上的禇鈺竟然也留心到了。</p>

禇鈺道：“我自幼寄人籬下，不長點眼力勁兒，如何能活到現在？”</p>

傅真挑眉未語。</p>

榮王妃那人什麼德性她又不是不知道，當初把禇鈺帶到王府，純純就是把他當工具養的，自然不可能給他多少真心愛護，禇鈺能夠全心全意的活到現在，的確是需要有幾分機敏。</p>

“他們，是不是全部都走了？”</p>

傅真點頭：“剛才窗戶外的人沒有發現異常之後，徐胤帶來的所有人就都已經全部離開了。”</p>

“那你們抓住的那個刺客呢？他沒有發現什麼痕跡嗎？”</p>

傅真環住胳膊：“當然不可能讓他發現痕跡，早在我進你這個屋子之前，他們就已經把人帶出褚家了。</p>

“所以方才管家的回話也不算撒謊，因為下手的人和受傷的人的確都不在這兒了。</p>

“而且，徐胤帶來的那幾個人，巡查過程中一定還會發現打鬥和逃走的痕跡。”</p>

禇鈺深深地看向她：“你處事這般老練，到底是什麼人？朝中各將門中的小姐我幾乎都見過，我從來沒有見過你。”</p>

“等你好起來，你很快就能見到我，並且知道我是誰了。”傅真揚唇。</p>

“好起來？”禇鈺苦笑，“我還能有好的那一天嗎？”</p>

“為什麼不能？”</p>

傅真頭朝外叫了聲“魯大夫”，魯重陽便立刻拎著藥箱進來，掌著燈湊近看了看禇鈺的臉色，隨即取出銀針，在燈苗上燒了起來。</p>

禇鈺滿臉迷惑：“這是誰？你讓他做什麼？”</p>

傅真道：“這是在西北隨軍多年的軍醫，他們家世代行醫，尤其擅長醫治金創之傷，這半個月我沒露麵，就是為了等這位魯大夫進京。</p>

“魯大夫，你來告訴他，他能不能好得起來？”</p>

魯重陽冷哼了幾聲，將炙燒好的銀針收回來，走到床榻跟前說道：“隻要你不誠心作死，那就死不了！”</p>

說完他仔細辨了辨他頭頸部幾處穴位，然後先紮了三支針下去。</p>

禇鈺久病在床，早已失去了反抗之力，又或者，此時此刻他也並沒有想要反抗。</p>

他茫然地看著魯重陽在自己身上連連施針，神色裡有著掩飾不住的緊張。</p>

但也就是傅真坐在旁側喝了一盞茶的功夫，他竟覺得氣息順暢了許多。</p>

傅真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p>

禇鈺深吸氣，他無法忽視身體上明顯的變化，也許這個轉變隻是暫時的，也或許是帶有欺騙性的，並不表示他真的就迎來了生機，可也還是讓他心底裡生出了一絲希望。</p>

他還這麼年輕，換成誰又會想要死呢？</p>

哪怕隻有這麼一線線的希望，也讓很多事情再次有了可能。</p>

他勉力調整氣息，直到完全勻下來之後，方望著傅真道：“請，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訴我！包括徐家，徐家近來發生的所有事情！”</p>

……</p>

徐胤回到府裡，連冗匆匆地迎到了前門：“怎麼樣？！”</p>

徐胤眉心揪的跟鐵鎖一樣緊：“人不見了！”</p>

“不見了？！”</p>

連冗愣住。</p>

徐胤望著他：“禇家的人說咱們的人的確被擊中，但是後麵又逃走了。而擊中他的人，也走了。”</p>

“怎麼會這麼巧？一點線索都沒留下？”連冗也皺了眉頭，“禇家會不會有詐？”</p>

徐胤凝眉望著夜空，半晌沒說話。直到連冗放棄等待，長吐出一口氣時，他才緩聲道：“看來明日，我怎麼著也得去趟榮王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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