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藏在這兒，他又為何要這般小心翼翼，外加守口如瓶？</p>
若放在征戰途中的那些年，榮王妃一定會張嘴問一問他，可如今不同了，經過這些年，本來就不純粹的夫妻情份，底子裡早已稀薄如水。如果她真的能問得出來，榮王又何必背著她藏起來呢？</p>
如此一來，原本不過是想以這個扇子來拿捏徐胤，結果卻讓人牽腸掛肚起來。</p>
比起徐胤的居心叵測，榮王父子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他，瞞著這個當妻子的，當娘的，就更令她糾結了。</p>
榮王妃冥思苦想半夜未果，趁著暑氣未濃，又坐在露台上思索。</p>
薔薇花那頭卻傳來了一陣騷動，侍女們驚慌的聲音傳進耳裡：“王爺慢行，奴婢這就去稟報王妃……”</p>
榮王妃聽到這裡，不由自主坐起了身子。</p>
一看那邊像果然是榮王走了過來。</p>
但他的步伐卻不像平日那樣四平八穩，透著親王的雍容，而是麵帶不豫，大步朝著露台走來。</p>
榮王妃連忙起身，剛迎到石欄處，榮王就已經上來了，下人們被他一手全揮退在遠處。</p>
榮王妃一看這陣仗，心裡打鼓：“王爺這急匆匆的過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要說？”</p>
“你近日在乾些什麼？”</p>
榮王眉眼與皇帝有三分像，怒目而視的樣子頗有幾分威嚴。</p>
榮王妃見過丈夫最落魄的模樣，本來是不怕他這般，但她此刻心裡有打算，未免就多了幾分心虛。</p>
她道：“我日日都是這般，還能乾什麼？你這是怎麼了？倒跟我闖了什麼禍，前來興師問罪般似的。”</p>
“我問你，你近日是不是傳見了張家齊家的人？”</p>
榮王妃語噎片刻，說道：“我與她們素來有交往，是見了兩回，這也是常事。”</p>
“那你見她們，是想讓他們家裡幫忙把永平給放出來？”</p>
榮王妃一顆心往下墜：“這是誰告訴你的？”</p>
“你彆管誰告訴，我就問你是不是！”</p>
榮王說到此處已按捺不住情緒，質問聲又沉又重。</p>
榮王妃對丈夫兒子有事隱瞞自己早已有意見，此時被他劈頭蓋臉這一質問，心裡的邪火也就上來了，下人們不在跟前，那還講什麼王爺王妃的體麵呢？</p>
她也沉了臉色：“你也是永平的父親，他是你嫡親的女兒，她生在建國後，一落地就是金枝玉葉，出閣前是你我的掌上明珠，出閣後還是堂堂的一國郡主，她何曾吃過什麼苦？如今一朝從雲端跌入泥沼，你難道就不心疼他嗎？</p>
“皇上皇後罰她也罰過了，我並未指望恢複她的爵位，不過是想把她放出來，當個正經的侍郎夫人也罷了，難道我這樣做有什麼錯？</p>
“事後到如今，你不聞不問就算了，不想著怎麼把害得她這麼慘的章家和裴家吃點苦頭就罷了，怎麼還能前來怪責我？”</p>
“眼下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榮王斥道，“她自己犯了錯，本就該承擔後果，你要是心疼他，你怎麼不早管著她點兒？錯已鑄成，你竟然還想走後門護著她，你倒是護著她了！全王府的人都要被你們給拖累了！”</p>
榮王說完，一掌拍在白月欄杆的石獸之上，下令道：“從現在起，不許你見客！就算你要出府應酬，也不得與相關人家往來！若再讓我知道你還動這些心思，我定也讓你好看！”</p>
榮王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這是在懲治我？我與你幾十年的夫妻，如今隻不過是想救女兒，你竟然就要懲治我？”</p>
“與你幾十年夫妻，你什麼心思我會不曉得？不如此你定不會收手！”</p>
榮王說完便轉身下階。</p>
榮王妃心一慌，伸手去撈他，人沒抓到，卻扯住了他腰間的玉佩：“你，你果要如此待我？”</p>
榮王扭頭看她一眼，咬牙深吸氣，身子又轉了回來：“你貴為王妃，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隻要我王府安然立於世，你終身富貴是跑不了的。你老禇家也斷不會勢弱到哪裡去，你說說你一天到晚折騰個什麼？”</p>
榮王妃垂首拭淚：“說的好聽，可我終究孤家寡人。”</p>
榮王坐下來，蹙眉覷她：“說這話你也好意思？蘸兒不是你生的？章氏不是你的兒媳婦？”</p>
榮王妃也在對過坐下：“兒大不由娘，我哪還管得了他？再說了，他娶了媳婦就忘了娘，你都是看在眼裡的。”</p>
說到這裡，她目光又掃向他的腰間：“你荷包也許久沒換了，你取下來，我幫你換一個。”</p>
榮王這把年紀，哪裡還會像年輕小夥兒那般愛較勁？王府主母的體麵還是要有的，見王妃如此，他也就下了台階，覷她道：“你做的？”</p>
榮王妃道：“你這些年的荷包扇套，不都是我親手做的？”說到這裡她又道：“是了，改日把你收著的扇子都拿來給我，我給他們都換個套兒。”</p>
榮王輕笑：“幾十把扇子，全換了扇套，你要做到何年何月？”</p>
榮王妃道：“左右你不讓我出門了，又不讓見客，我還能作甚？”</p>
榮王捋須：“扇套就不必了，你年紀也不輕了，少做點針線活，這雙眼睛也養一養吧。”</p>
榮王妃張了張嘴，還想再說兩句，打量了兩眼榮王神色，卻把話頭咽了回去，轉而指著他的荷包：“那就把它解下來。”</p>
榮王將荷包解下，從中挑出了幾樣物事，收回懷中之後推了給她：“拿去吧。”</p>
榮王妃眼不錯珠地看著他挑揀著那幾樣物事，隨後把荷包接在手裡，又道：“我記得下個月來乃為母妃的祭日，王爺不去宗廟親自抄幾份經書麼？</p>
“近來王府頗不太平，雖說時候尚早，但王爺不如早做準備，屆時也請祖宗們看到王爺誠意，多保佑保佑我們王府。”</p>
“說的也是。”榮王緩聲道，“是該去一遭了。”</p>
榮王妃道：“不如今日下晌，我就讓人去把宗廟禪房給打掃出來？”</p>
榮王點點頭，站起來：“可。”</p>
榮王妃滿意的揚起了唇。</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