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好像都沒有多餘的心力顧及他人。</p>
太子品了幾口茶，楊蘸就站起來道：“臣去廚下交代預備酒席，殿下久已不出府，恭請殿下今日就在此地用膳。”</p>
“不必忙了。”</p>
太子把茶放下來，“這亂糟糟的，連刺客影子你們都沒抓著，誰知道藏在哪裡？父皇近來抱恙，我可不能再讓他為我操心。”</p>
楊蘸陪笑：“殿下是大孝子，您教訓的是。不過此番皇上下旨讓裴瞻親自率軍再次增援防衛，安危問題殿下大可放心。”</p>
太子說：“平時也不見你這麼熱情，算算我都有大半年沒出宮了，你也不請我來坐坐，今日怎麼非留我不可？”</p>
楊蘸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隻陪了個笑。</p>
“有話就說。”</p>
到底是儲君，即使比楊蘸還年輕了幾歲，一股威嚴就顯露了出來。</p>
楊蘸吸氣，涎著臉湊近了些：“母妃這麼一走，我們家後院那些個人就按捺不住了，雖然說都是您的堂兄弟姐妹，到底臣與殿下自幼相伴，仗著這份情誼，您留下來用個飯，也算幫臣弟撐撐腰……”</p>
太子聞言睃著他：“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這麼多年世子你都白當了，一個後宅都壓不住！”</p>
楊蘸汗顏：“雙拳難敵四手，陳弟又要顧外又要顧內，實在疲於應付。往往受得了此處又失了彼處。”</p>
太子抻起身，沒好氣地瞅了他兩眼，擺手道：“那你就去吧！”</p>
楊蘸立刻謝恩，麻溜的出去了。</p>
太子望著他背影，眸光逐漸轉深。</p>
他把門下的太監喚來：“事發那天夜裡，王府祠堂發生過什麼，可曾打聽到了？”</p>
太監弓著身子走上來：“回殿下，打聽了兩輪，套了好幾個人的話，都異口同聲地說，是一會兒黑衣人進來盜物，把榮王妃給驚到了，然後就下手滅了口。”</p>
“若是盜物，如何會走壓根無人的宗廟這邊？”太子站起來，在屋裡踱步，“靈堂這邊當差下人們異口同聲，也有可能是被敲打過。你走遠一點，找那些偏僻的地方問問看。”</p>
“遵旨。”</p>
太監退了出去。</p>
太子轉動著手上的扳指，眯起眼來看向了窗外遠處來往的行人。</p>
榮王府裡的白事，驚動了全京城，前來吊唁的人如同過江之鯽絡繹不絕。</p>
王府辟開了整個西路開起了流水席，時間越近晌午，人就越多了。</p>
權貴府上的女眷可不會湊這種熱鬨，吊唁完了之後，她們一般都會找一些幽靜之處呆著喝茶。</p>
裴瞻怕傅真無聊，所以打發郭頌出來留意有沒有相熟的且又與傅真她們脾性投契的女眷，他就是有經驗的繞過靈堂，來到了西路的一處小花園子。</p>
果然到了這裡外麵嘈雜的聲音就明顯淡去，唯一的聲音隻有花圃前兩三個女眷正在遮陰處吃茶。</p>
郭頌看了看，不是目標人物。便繼續順著廡廊往前走。</p>
剛剛跨過月洞門，便聽前方有輕慢的聲音清晰地傳來。</p>
“……那天夜裡，王爺是匆匆回府的？回府就去了佛堂找王妃？”</p>
郭頌一聽這聲音，當下把腳步停住，收身避在了廊柱之後。</p>
隻見前方一叢茂盛的瀟湘竹下，正站著兩個人。一個拄著掃帚，明顯是王府裡的粗使婆子。另一個則穿的太監服飾，一看，這太監還並不陌生。郭頌長隨裴瞻在宮裡行走，竟然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太子身邊的太監金寶！</p>
“奴婢也不算清楚，不過那天王爺回來，確實直奔佛堂那邊去了。”</p>
“那是什麼時辰？”</p>
“時辰？……應該是亥時左右。”</p>
“王爺去了佛堂之後，後來發生了什麼？”</p>
“後來的事情，奴婢就完全不知道了。公公快饒了我，奴婢隻是乾粗活的，後院的事壓根就輪不到奴婢靠近。”</p>
婆子一味的告饒，金寶也沒再問什麼。</p>
郭頌聽到那邊聲音消去，這才探頭看了看。隻見那婆子仍舊在掃地，而金寶卻沿著前方快速的朝琉璃軒的方向去了。</p>
郭頌皺了皺眉頭，當下也不去找女眷了。掉頭就沿著來路快步出去。</p>
傅真和蘇幸兒正在屋裡聽裴瞻說起這一日一夜暗中搜羅消息的結果，門外人影一閃，郭頌就闖進來了。</p>
“將軍！屬下方才看到太子跟前的人在暗中查探榮王妃的死因！”</p>
“太子？！”</p>
傅真下意識的抬頭。“這關他什麼事？”</p>
“屬下也覺得奇怪，因為親耳聽到金寶翻來覆去的追問，便就趕緊回來稟報！”</p>
屋裡三個人對視了一眼。裴瞻摸起了下巴。</p>
蘇幸兒心裡頭還替傅真惦記著餘側妃跟永平勾結的事兒，翻了個白眼：“太子殿下後宮管的不咋地，這些事上倒是上心！”</p>
傅真道：“太子在哪呢？”</p>
“在琉璃軒！”</p>
裴瞻便道：“該是巡邏的時候了，今天人多，擴大一下範圍，尤其是太子殿下休憩之地，好生護駕！”</p>
郭頌心領神會：“是！”</p>
屋裡三人又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回卻俱都默契的低頭喝起了茶，未再做聲。</p>
榮王妃的事兒，榮王早就跟宮裡做了稟報，按理說太子隻是來例行公事，沒有理由還追究這些，所以他為什麼還要私下派人打探？</p>
這到底是皇帝的授意，還是他自己好奇？</p>
聯想到皇帝交給裴瞻的差事，還不知道出於何意？此時大家便都想摸一摸底了。</p>
金寶回到了琉璃軒，立刻伏在太子耳邊稟報起來。</p>
太子聽完之後眉頭就皺起來了。“亥時就回來了？”</p>
“正是。但是小的從彆處打探來的消息，卻說是夜的紛爭是將近子夜開始的。</p>
“這麼一說，時間就對不上。”金寶深深道，“亥時開始就回來了，不至於子夜才打起來。”</p>
太子在屋裡踱起了步。</p>
兩圈之後他停在窗戶下：“再探。看看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打起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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