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跟隨他犯起愁來。</p>

涉及君臣之道，就不能不慎之又慎，整個朝堂不止裴家一個大臣，彆的官吏為官如何，不是裴家一家說了算。就是密報也得講證據，否則就成了讒臣，徐胤幾條人命在手，先是梁寧後是榮王妃，可是誰能為證呢？</p>

“少夫人！梁小將軍從碼頭傳消息來了！何群英賃走的兩條商船，今夜子時左右將靠岸。”</p>

家丁隔著窗戶遞了話進來。</p>

傅真神色一振站起身來，雙目深深看向裴瞻：“說要證據，又何必非得是他殺人的證據？他如此拐彎抹角地從潭州押送東西進京，必然不會是什麼見得了光的東西。但凡有一筆賬目跟他的身家對不上，都不算我們進讒了！”</p>

說到底，提醒皇帝防備徐胤這個人才是重要目的，至於從哪個角度提防，有那麼重要嗎？</p>

“還是你有道理。”裴瞻笑著起身，“那就走吧！”</p>

……</p>

徐胤從東宮出來，折去衙門裡一趟，回府後連冗就送來了消息：</p>

“何群英讓人傳話，說兩條船今夜會靠岸，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老爺即刻便可啟程。”</p>

徐胤朝榮王府方向看了眼，說道：“王府那邊沒有彆的動靜嗎？”</p>

“尚且沒有，自老爺出來後，王爺就回了他自己的院子，今日再未露過麵。”</p>

徐胤站了片刻，才抬袖道：“走吧。”</p>

連冗跟著他上了馬車，覷了兩眼他神色：“老爺莫非進宮這趟不順利？”</p>

“順利。”</p>

“那為何心事重重？”</p>

徐胤抻了抻身，緊擰的眉頭沒有絲毫鬆開的意思。“這趟進宮雖然順利，但回想起來，近期以來這每一步動作我都是在被推著往前走，幾乎都未隨著我的計劃來，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或許有些事情會要失去我的掌控。”</p>

連冗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轉向前方，置於膝上的雙手往內蜷了蜷。“雖則如此，可老爺卻也應對得十分完美，並不曾失控。還是莫要多心了。”餘光瞥見早就準備在旁的茶水，他雙手遞上去：“這茶溫得剛剛好入喉，暑天燥熱，且潤潤嗓子。”</p>

徐胤沒有說話，接了小茶壺，看他一眼，喝了起來。</p>

哀聲不絕的榮王府和靜謐的徐府都漸漸被拋在後頭。</p>

進入下半月，月光隻剩一彎細眉，除了忽然撲騰翅膀從頭頂飛過的烏鴉，四麵已經幽暗如墳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