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英走進來,見此情形徑直上前,之後便伸手將半敞的窗戶關上。
瞳孔間驟然沒了風景,獨留那灰撲撲一扇窗,鳳江抬起的眼眸垂下,再看不到其中神色。
鳳英轉身過來,對他道:“江兒,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這腿不能受涼。如今天氣漸冷,你再這般讓冷風直吹,是不想它好了嗎?”
那“好”字引得鳳江扯了扯嘴角,卻是沒說話,目光低垂,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而他這副模樣也非一日兩日,鳳英早已見怪不怪,隻當對方是在擔心他的腿,便再次勸慰說:“江兒你彆擔心,娘一定會找到治好你腿的辦法的!不用等太久,隻要我們滅掉了那女人在乎的一切,所有的天材地寶便都是我們母子的!”
鳳英的話終於讓鳳江抬頭,他忍不住看向麵具後麵的那雙眼睛,嘴角蠕動一番,最終還是開了口:“母親,我們就不能放棄嗎?我不想治它了,一輩子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江兒,你在說什麼!”鳳英瞠目,“你未來可是要頂替那女人兒子的!這腿無論如何娘都會幫你治好!”
鳳江苦笑:“可母親,我累了,我不想……”
“你想!”鳳英打斷了他的話,眼神犀利,“江兒,你難道忘了你曾經說過的話?你要做這世上最尊貴之人,你不要再讓任何人瞧不起你!”
鳳江張了張嘴沒說話。母親的話令他有瞬間回憶起過往,神情有片刻恍惚。
做這世上最尊貴的人?
母親說自己擁有這世上最尊貴的血脈,是被人人逢迎尊敬的存在。而如今台上之人竊取了他的位置,讓他流落在外多年。
這樣的話意意味著什麼,最明顯不過。最尊貴的人不就是皇上?流著他血脈的人不就是皇子?
曾經,他因為母親的話激動而狷狂,夢想有朝一日能站在那個人人向往的大殿,大手一揮,萬人聽令。儘管瘋狂,但內心的那份虛榮讓他信了母親的話,也做了許多瘋狂之事。
然而,從何時他改變了這想法呢?從何時起他覺得母親這說法可笑到連孩童都不會信呢?
他低頭看向自己雙腿。
啊,該是從得知他的腿再無法治愈那刻起。
很奇怪,他以為自己會發瘋,會焦躁,會癲狂,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結果宣判的瞬間,不知為何他腦子裡突然冒出了從未有過的想法。若用一個字來形容,那便是“靜”。
好似一切都停了下來,好似一切所有都可化作虛無,好似他親眼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在親手掐死了她與他的孩子後,留下一句“當真瞎了眼”,而後抱著孩子屍體一起跳了崖。
那一刻,他才驚覺,原來,原來時間真的可以靜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