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仇(1 / 1)

打碎黑暗 愛喝易醉 1612 字 4小時前






弗洛伊德說過:“人的創傷經曆,特別是童年的創傷經曆會對人的一生產生重要的影響。悲慘的童年經曆,長大後再怎麽成功、美滿,心裏都會有個洞,充斥著懷疑、不滿足、沒有安全感……不論治療身體還是心理上的疾病,都應考慮患者童年發生的事。那些發生於童年時期的疾病是最嚴重、也是最難治愈的。”對於張天南,最難忘的一幕就是母親七竅流血的死在自己懷裏,那種痛到骨髓的感覺,比體驗十八種酷刑更深刻。更甚於,親眼目睹母親被法醫在馬路上當場解剖,現場圍滿了看熱鬨的人,如此赤裸的羞辱。毀了一個人最殘忍有效的方式,就是毀了他的童年。徐天南試過跟對方同歸於儘,但被善良本分的父親阻止了——13歲,又能做些什麽?所以13歲那年,張天南發過誓,必須讓楊家血債血償。很快判決書下來了,張母係被失手誤殺,念在凶手主觀意識並不是殺人,且凶手未成年,故判楊家給予徐家9000餘元賠償,楊三判處有期徒刑7年。但其實是已經成年的楊二下的手,奈何沒有人證。仇恨的種子一旦種下,很快就能生根發芽。很快4年過去,徐天南已經17歲,看著別人闔家美滿,看著別人活潑開朗的17歲,看著別人的青春年華,除了羨慕,隻剩自卑與仇恨。而楊三也在同年出獄,也有可能因為楊大在體製內工作,開了後門,所以提前了三年多。如果人生能重來,該多好啊!我也有疼愛我的父母,和諧美滿的家庭,我也本該有活力十足的青春,和充滿無限可能的人生。但現實總是這麽殘忍,它毀了多少熱血和向往美好的人生。初中畢業便輟了學,無論父親怎麽嚴厲批評,怎麽苦口婆心,也沒能阻斷徐天南打工的決心。父親不知道的是,徐天南是希望在有生之年,多給父親留下一筆錢,一筆養老金。也許也有過苟且偷生的念頭,誰不知道活著好呢?這花花世界,還有太多太多東西,他沒體驗過啊!死了就萬事皆休。可是母親最後留在腦海裏的畫麵,那些折磨了他一千多個日夜的痛,誰又能幫幫他?幫他治好心病,幫他走出陰影,幫他,續命!又是五年過去,徐天南22歲了。五年間,他做過工廠工人,工資微薄同時被剝奪了所有時間;做過農民工,吃的不好,住的不好,每天累到筋疲力儘,最後包工頭帶著工程款跑了;做過保安,執行命令被業主開車撞出一米遠,跟業主講人情又被主管處罰扣工資。走投無路的時候以為碰見了貴人,但其實進去以後才知道是傳銷組織。這些種種,無疑是給仇恨的種子繼續施肥催發。22歲,徐天南希望用自己殘破不堪的人生做最後一件有意義的事——參軍,既能報效國家,又能給年歲漸高的父親一些保障。誰說命不好的人連努力都是犯罪?進了部隊,徐天南每天都拚命訓練,拚命學習技能。誰都不會懂,被命運耍弄的人,怎麽會如此拚命的想珍惜這個世界,又是多麽渴望被這個世界認可。這麽多年的心裏折磨讓徐天南變得非常偏激,把看重當成了針對,兩年期滿就選擇了退役。接下來,將發生非常悲慘的事。社會的毒打是一方麵,最大的原因是再也承受不了仇恨所帶來的負擔,到了必須釋放的極限。退役回到家,父親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菜,拿了兩瓶酒。飯桌上聽著兒子有一句沒一句聊著這些年的經曆,偶爾附和一句。今天是父子倆這些年說過最多話的一天。吃好喝好,徐天南把這些年剩下的錢都給了父親,說是讓父親留著給自己娶媳婦用。按習俗大年三十要給逝去的長輩上墳,而大年29徐天南偷偷一個人給母親上了墳,在墳前跪了兩個小時,沒人知道這兩個小時他說了什麽。大年三十,父親準備喊上徐天南給徐母上墳,被徐天南拒絕了。望著這些年逾漸消沉的兒子,徐父隻能深深的歎息。待父親走遠,徐天南把準備好的水果刀插在腰後,繞到屋後出了門。楊父帶著楊二楊三上完墳,有說有笑的走在農村土路上,這些年楊家的小日子過得不錯,楊大升了職,給家裏也創造了不少便利。遠處也三五成群的走著幾幫上完墳回來或剛去上墳的人。徐天南迎頭走了上去,楊父三人看到徐天南走來,隻當是去上墳。像從前一樣,如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隻是當徐天南走到三人身後時,默默掏出了腰間的水果刀,對著走在最後的楊二後心窩捅了上去。“呃···”楊二發出半聲如同歎息一般的呻吟,緩緩軟倒。當楊父和楊三反應過來回頭時,徐天南的刀已經接近楊三後心窩。楊三回頭的一瞬間嚇得蒙住,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沒有機會了。和平社會,誰又見過這場麵?徐天南緩緩攪動著水果刀,任由鮮血侵染右手,無聲的笑著,笑得張狂,笑得瘋狂,笑得撕心裂肺。這一刻,一切都已注定,殺人者人恒殺之,但平民沒有權利決定他人生死,所以即使是複仇,殺人者也要償命。但多年的仇恨已長成參天大樹,不但蒙蔽了雙眼,也亂了心智。楊父已經五十多歲,根本不是年輕力壯又當過兵的徐天南的對手,幾分鍾後已身中數刀而亡。再回頭給楊二楊三每人補了幾刀,徐天南丟下刀轉身而逃。大仇得報,徐天南卻並未感到想象中的解脫,壓在心中的苦痛隻是輕微緩解,當一個人獨自躲在黑暗中,恐懼不安襲上心頭,最大的感覺仍是不甘。“是啊,仇是報了,我媽卻永遠也回不來了。還有我本該充滿無限可能的人生。書裏的妖怪都渴望變成·人類,但是人有什麽好的?隻有好苦啊!”想著想著,徐天南泣不成聲,任由眼淚打濕地上的泥土,彷佛想把這麽些年的痛苦全部從心裏哭出來,會不會好受些。第二天天剛亮,想了一夜也哭了一夜的徐天南來到母親的墳前,告訴母親大仇已報,然後抓了一把墳頭土,默默的走向了公安局。判決毫無意外,隻能是死刑,畢竟連殺三人,徐天南也清楚自己的下場,隻是不想連累年邁的父親。“天南,爸對不起你們娘倆,該死的是我啊!”最後一次會麵,年近60的徐父老淚縱橫。“爸,跟你無關,我知道後果的,殺人償命。這麽多年我無時無刻不想著報仇,我媽就死在我懷裏啊!自從我媽走後我每天都會做噩夢,夢見我媽耳朵鼻子還有嘴巴,全是血,她每次都會叮囑我要我好好活著,但我忘不了,殺了人可以賠幾千塊錢坐幾年牢就沒事了,我媽呢?我媽付出了生命啊!”如果這個社會不能主持公道,那我就拋棄這個社會,就是死了我也要唾棄這個世界!“是我無能,我一直盼著你能結婚生子,那樣你媽泉下有知也會高興,我也安心了。隻是沒想到你會做傻事啊!”老實本分的徐父,怎麽也想不到報仇這個事上。“爸,路是我自己走的,我誰也不怪。隻恨我當時年幼,沒有能力保護我媽。我走後……”說到這裏,楊天南的聲音哽咽的說不出話。穩了穩情緒,楊天南繼續說道:“我走後,你要保重身體,咱們家就剩你自己了,如果你不能照顧好自己,我死也不瞑目。給你留的錢足夠在差不多的養老院生活30年,不要不舍得花。”這個時候徐父已經說不出話了,隻是張著嘴似乎想要說什麽,淚水不停劃過褶皺的臉頰,仿佛隨時會因呼吸困難而倒地。“爸,你不要難過,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記住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徐天安不忍心看著這幅樣子的父親,匆匆請求切斷了通話。期間有不少退役的戰友曾來看望過徐天南,唏噓感歎,但誰也沒辦法保下他。徐天南也知道自己大局已定,隻是懇請幾個關係最好的戰友,有能力的情況下多幫扶一下年邁的老父親。在獄中等待被執行的兩個月,對任何死刑犯來說都是折磨,明知道自己即將被執行死刑,卻隻能默默等待那一天的到來。如果死亡是一場意外也並不會多難受,最難受的是等死,越接近刑期,越容易讓人崩潰。徐天南反複回顧這一生,把那些記憶深處,被遺忘的東西都回想了一遍,反而漸漸的平靜了下來。“母親的仇報了,楊家對我們家這些年的利息也收了,應該死而無憾的。隻是苦了父親,青年喪妻,老年喪子。但如果可以從來,我不會後悔今天的行為。”轉眼兩個月過去,到了被執行的日子。徐父不願意替兒子收屍的事也傳到了徐天南的耳中,徐天南也理解父親的不甘,收屍就代表認罪。然而執行死刑卻不是被帶到刑場,反而是一所看起來像生化研究所的地方,因為到處都是用不知名液體泡著的小動物,老鼠、兔子、猴子都有,最震撼的是,還有十幾個人類。當徐天南被綁到一台手術床上,手腳脖子都被固定住以後,走出幾個白大褂,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一支針筒,有透明的液體,有紅色的,還有綠色的。“我被拿來當成了實驗體!”這是徐天南最後一個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