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少聚功於雙耳,細細傾聽著周圍的聲響,一雙眼眸警惕的打量著四周,手腳並用悄悄向趙府偏門潛去。
“啪”,一旁的方童不小心踏到一根樹枝,清脆的響聲在這靜謐的深夜尤為清晰。
趙大少揉了揉額頭,現出無奈的神色,就兩人這潛行的本事,真的能躲過龍門的密探?
方童臉色微紅,露出抱歉的表情,用手指了指地麵,示意自己會加倍小心。
趙大少點了點頭,心裏其實並沒有責怪方童,反而充滿了感激。
真是患難見人心,往常那些和自己稱兄道弟的“生死之交”,知曉自己的情況後,無不惶恐避之,唯有一根筋的方童...。
夜色深邃,天上星月暗淡,雲層仿如薄紗,籠罩著整個天空,使得天地間充滿了令人窒息的黑暗。
趙大少回頭望了望靈堂的方向,微微歎了口氣,牙冠緊咬著嘴唇,眼眸中流露出與這黑夜一般濃厚的仇恨。
深深呼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方童的肩膀,兩人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逃離趙府。
悄悄走了片刻,終於來到側門的一處牆下,兩人十分默契的一先一後翻牆而出,接著躲在府外的牆根處,豎起耳朵傾聽一番,看有無跟蹤之人。
過了片刻,趙大少向方童點了點頭,然後兩人繼續順著牆角加速逃走,一路上無驚無險,終於來到鳴城東邊的一處城牆,此時天已有些亮光,不過依舊雲層深厚,顯然到來的將是一個陰天。
趙大少從身後的包裹出掏出一把飛抓百鏈鎖,在手上搖了幾圈猛的向上一甩。
“叮”的一聲脆響,精鐵打造的勾爪便牢實的抓在城牆沿上。
方童向趙大少豎起拇指...。
趙大少一拍方童的手,然後搓了搓雙手順著繩子向上爬去。
片刻後,兩人終於翻過城牆,接著一路狂奔,一口氣跑了十幾裏路,方才在一處林外停了下來,坐在地上休息。
“我們算成功了麽。”趙大少拿起水袋狠狠的灌了口水。
“我覺得一天沒逃到東梁城,咱倆還是很危險。”方童搶過水袋也是一陣猛灌。
趙大少感激的看了眼方童,沒有把感謝的話再次說出口來,一個是他本身便不是那種善於說謝的人,還有便是他知道,方童是真的拿他當兄弟,才會陪他一起,自己若是再提謝字,就過於生分了。
一個敢於陪你去冒生命之險的兄弟,你還需要說什麽感謝?以後若他有難,自己亦舍命相陪便是了。
有些話,不必多說。
“馬兒就在林內?”方童身體結實,很快便緩了過來。
趙大少點了點頭,起身背起包裹。
兩人循著樹間的空隙,踏入林內,按照沿途事先標好的記號尋去,林木蔥翠,散發著泥土的氣息,兩人一路沉默的走著,約一盞茶的功夫,終於尋到一處空地,隻見兩匹馬兒被拴在樹旁,此時正乖巧的低著頭吃草,眼見二人尋來,棕色的馬兒愉快的打了個響鼻,十分興奮。
“我騎那匹棕色的,你騎黑色的。”趙大少隨意安排道。
“好!”
很快,兩人便騎著馬兒順著小路奔出了樹林,開始了逃亡之路。
豈知,就在此時,趙大少突然感到一陣惡寒,接著胯下馬兒猛的前蹄一軟,跪倒在地,又因為速度太快,收不住勢頭,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幾滾,方才停下。
“喻...。”方童一收韁繩,轉頭望去,眼見趙大少隻是狼狽的摔在地上,沒什麽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怎麽回事?”方童策馬趕回,眼中滿是疑問。
“我也不知道...。”趙大少狼狽的起身,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上前查看馬兒一番,接著無奈的搖頭:
“腿被壓斷了,沒法跑了。”
真是個不好的兆頭。
“上馬,咱倆騎一匹。”方童知道時間寶貴,向趙大少伸出手。
“...”
“猶豫什麽,抓緊時間,大不了讓馬兒多歇息幾次。”
“我要坐後邊。”趙大少猶豫一番說著,自打他學會騎馬,就不曾與男人同騎,那種感覺...。
方童一愣,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趙大少掻了搔頭發,也不好意思的跟著笑了起來。
“你呀...。”方童一手捂著肚子,再次向趙大少伸出手。
這恐怕是父親死後,趙大少笑的最開心的一次,不僅僅是剛剛離開鳴城這個傷心之地,亦是感動於與方童的兄弟之情。
馬兒馱著兩人繼續上路,隻是速度無疑慢上許多。
自鳴城到東梁,一路上路途遙遠,不過好在沿途要經過木江和柳安兩座大城,期間又有許多村落小鎮,是故無須帶上太多補給,也算是輕裝上路了。
一路日行夜宿,吃的是篝火烤出的乾糧或野味,睡的是勉強可遮擋風雨的帳篷,辛苦了半個多月,終於臨近木江城。
眼見遠處地平線內隱約現出的木江城輪廓,趙大少拿手指扣了扣耳朵,神情十分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