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2)







石都壓低腳步聲,悄無聲息退出房間,輕手輕腳關上房門,給相蘊和與商溯留下二人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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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退出房間,但他並未走遠,著是從搬了張小秤,自己坐在外麵,一邊吃茶,一邊守著屋裡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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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商將軍的酒品好,如今乖乖睡著覺,沒有發酒瘋的跡象,但保險起見,他還是守在外麵比較好,免得商將軍突然發起酒瘋嚇到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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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都守在房間外,壓低聲音問周圍侍從,“商將軍的醒酒湯可做好了?

”</p>

“已經做好了。

”</p>

侍從小聲回道,“如今正在鍋上熱著,隻要商將軍醒來,便隨時可以喝。

”</p>

石都微頷首,“辛苦了。

”</p>

“將軍嚴重了,這有什麼辛苦的?

”</p>

侍從笑了一下,手指輕輕指了下房間,眼底是遮藏不住的興奮,“敢問將軍,世女這是?

”</p>

石都眼皮微抬,手裡的茶盞放下了,一雙星眸落在侍從臉上,溫和眸色沉了沉,如利劍陡然出鞘,銳利的寒芒讓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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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都素來平易近人,似現在這般淩厲還是第一次,侍從心裡打了個突,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一雙手不知該往哪裡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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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輕議世女。

”</p>

石都這才收回視線,聲音不辨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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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人、小人知錯。

”</p>

侍從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大膽,忙不疊磕頭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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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都繼續飲茶,“今日是我聽到這樣的話,若換成旁人,隻怕你性命不保。

”</p>

“世女雖溫和好性,但心裡極有主意,容不得旁人僭越唐突。

”</p>

“多謝、多謝將軍提點。

”</p>

侍從驚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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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蘊和雖也習武,但隻習了個皮毛,會一些簡單的防禦與刀劍,尚未到隔著大老遠便能聽到旁人刻意壓低聲音的說話聲,她並未聽到石都敲打侍從的話,自然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如今的她側身坐在床榻上,瞧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商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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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父早年是遊俠,常常領著一幫同為遊俠的朋友來家裡喝得醉醺醺,因為這個緣故,她年幼之際沒少見喝醉酒的男人,個個神誌不清,說話顛三倒四,彆提有多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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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商溯與那些人不同,他很安靜,不吵不吵鬨地躺在床榻上,像是睡著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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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他臉上微微泛著紅,若不是偶爾會吐出一兩句口齒不清的夢囈話,倒真會讓她覺得他不是喝醉了,而是提前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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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蘊和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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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之後的人身體總是燥熱,商溯也一樣,蓋在身上的被褥有些沉,他便抬起一條腿,把被子一腳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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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沒有被子這種沉重物,燥熱不堪的身體得到了緩解,他長腿一伸,修長的小腿蕩悠悠垂在床畔處,有一搭沒一搭蹭著相蘊和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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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蘊和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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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是醉得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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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以前,以著商溯愛麵子的性子,斷然不會讓自己這般姿勢出現在她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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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睡覺,不許踢被子。

”</p>

相蘊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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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探出手,扳著他小腿,把他的腿重新扔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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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在床上之後,又用力把他的身體往裡麵推了推,省得他下次翻身掉下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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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這一切,相蘊和拉起被子的一角,蓋在他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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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是熱了點,但肚子還是要蓋的。

”</p>

相蘊和溫柔笑道,“阿娘說了,不蓋肚子容易著涼。

”</p>

“你阿娘去得早,估計沒人向你這麼交代過。

”</p>

相蘊和仔細給商溯掖著被角,“沒關係呀,以後我來告訴你。

”</p>

話音剛落,便被自己逗笑了,“當然,我的意思不是我來當你阿娘。

”</p>

“你阿娘是阿娘,獨一無二的阿娘,誰也取代不了,哪怕是我也不行。

”</p>

“我的意思是,我會對你很好的,很好很好的那一種。

”</p>

相蘊和輕聲說道:“呃......就像你阿娘對你?

或者像我阿娘對我?

”</p>

“總之特彆好,不會再叫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像是沒家的孩子似的。

”</p>

她對商溯的第一印象,是漂亮,第二印象是刻薄,第三印象,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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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那時候的他前呼後擁,身邊跟著一群凶神惡煞的扈從,但那種入骨的疏離孤寂,還是從他眼角眉梢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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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心事是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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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商溯這種沒什麼城府的人,更是將自己的心思寫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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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從們不懂他,老仆不理他,唯一能與他說上幾句話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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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的話投了他的心意,所以他出手極為闊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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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金珠,一捧金瓜子,甚至生母留給他的墨玉扳指也被她半謝半討拿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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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個沒有見過糖果點心的孩子,突然間發現了點心的甜,他很喜歡,於是便拿自己的所有東西去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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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自己送出的東西遠超過糖果的價值,他也毫不猶豫去交換,因為他從未嘗過這種感覺,因為他很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他心甘情願,竭儘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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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蘊和眉目柔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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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好商溯的被角,她視線微抬,落在商溯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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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從們剛剛伺候他梳洗過,時間短,他的頭發尚未乾,半濕不濕地披在肩頭,輕攏著他平日裡總略帶嘲諷與不屑的眉眼,柔和著他氣質裡的厭世與淩厲,讓他整個人變得毫無攻擊性,如開到荼蘼的花兒,能任人折在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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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商溯很少見,尤其是這般柔軟這般對人不設防的模樣,相蘊和眉頭微動,拿在被角上的手便輕輕抬起,落在了商溯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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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話本裡情不知所起,所以趁清朗熟睡時輕撫他眉眼,而是手指輕攏著,隻有食指稍稍向前,戳了戳他潔白如玉細膩如脂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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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手感很好,像是戳在了豆腐上,而且還是那種毫無瑕疵的豆腐,軟軟的,還帶著一點點的彈性,讓人戳完之後忍不住遐想,若是能將這樣東西捏在手裡,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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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蘊和心中一動,手上的動作隨之改變,攏著的手慢慢張開,並起手指,輕輕捏了捏商溯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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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軟又略帶彈性的臉頰被她捏在手裡,她的眉眼瞬間變得柔軟,嘴角慢慢翹起來,笑意幾乎能從她的眼角眉梢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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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他臉的手感比她想象中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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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捏臉臉,比手指戳臉臉更能感受肌膚的軟彈細膩,像是捧了香膏在手裡,每一處的手感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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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蘊和的眉眼一下子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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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裡的男人的睫毛輕輕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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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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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蘊和嚇了一跳,手上動作立刻放輕,輕手輕腳鬆開商溯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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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醒呀,我還沒捏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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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中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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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聽到了她祈求,男人睫毛輕顫片刻後,又無意識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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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蘊和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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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商溯的這種“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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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再度睡去,相蘊和再次伸出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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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剛才差點把商溯弄醒的經驗,這一次,她下手更加謹慎小心,先以指腹攏起男人的臉,再慢慢捏在手裡,跟握著一塊玉似的,但比玉軟些,也溫暖些,也更讓人愛不釋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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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捏著商溯的臉,不由得想起那些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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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彆說,怪不得那些昏君們不上朝,把玩美人臉這種事情的確比處理政務來得舒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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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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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是在處理完政務之後來看看吃醉酒的大將軍,拉進一下君臣關係,才不是因色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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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蘊和給自己找著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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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捏著美人臉,她的視線再度往上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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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頰上麵是男人昳麗鳳目,彼時輕輕闔著,長而卷翹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樣蓋在眼瞼上,燭火在一旁搖曳著,睫毛便在臉上投著淡淡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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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度好看,意境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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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工筆畫細細勾描出的畫卷,適當的留白讓閉著的眼睛更添一種引人遐思的繾綣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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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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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親該是怎樣的絕色,才會生出這樣一張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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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蘊和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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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縱然他母親生得天香國色,傾城傾國,他的父親還是負了他母親,讓他年少之際便沒了生母,一個人在深宅大院跌跌撞撞長大,不知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會養成這樣古怪又桀驁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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