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望著自己女兒臉上的決絕,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卻生出來一種不祥之感。
明嫣然那一雙笑裏藏刀的臉孔,在眼前晃來晃去,讓她心裏沒來由的生出了一種忐忑。
她笑容僵硬:“女兒,你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好好的養胎,隻要孩子能夠平安生下來,你在這後宮之中的地位才算穩妥了。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隻要孩子將來順利繼承帝位,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淩駕於明嫣然之上了。”
陳涵柔的神色有些異樣。
等到孩子長大?她真的等不了那麽久的,她覺得根本也不用等那麽久。
……
對於鶯歌而言,這注定了是一個不眠之夜。
她默默對著麵前一張張畫軸,心緒卻已經飄遠了。
當年的她,被買進相府的第一天,坐在廊下一個人抹眼淚。
父母狠心,覺得她不過是一個賠錢貨,把不過五六歲的她以區區二兩銀子賣給了人販子,再輾轉到了相府。
可是她還是不爭氣的想家,想父母兄妹。
然後,就在她正哭得傷心的時候,一個溫朗的男孩兒的聲音就在她身邊響起來:“你哭的什麽?有人欺負你麽。”
她抬頭,就望到遞到自己麵前來的一塊雪白的絲帕,然後再望向麵前一身玄色衣裝,眉眼清秀的男孩,那一刻,她就覺得,她的心一下子滿了。
她顫顫接過來那方帶著淡淡香氣的帕子:“沒有,我就是,想家!”
男孩怔怔的望著她,然後卻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轉身,跑回屋子裏去,不一會的功夫,就取了一小瓶傷藥出來:“看你胳膊上那麽多的傷,我來幫你敷藥。”
她伸出去自己給人販子打的滿布傷痕的胳膊,由著他給自己小心翼翼的敷藥,一麵望著他那麽清俊的一張側臉:“哥哥,你也是給賣到這裏來當奴才的嗎?”
男孩有些不悅的糾正她:“叫我公子。”
她愣了一下:“公子!”
男孩語氣不悅:“我才不是什麽奴才,我是主子!”
她於是在那時,就牢記了這位相府公子,牢記住了他專心致誌,給自己敷藥時的模樣。
她知道了,原來並不是所有的主子都是可怕的。
她一顆幼小的心裏,就再也難以忘懷那個出塵不染,在她眼裏,有若神邸一般的男子。
鶯歌也不知道一個人獨坐在那裏失神多久。
終於回到現實的時候,窗子外麵已經亮了,朝陽衝破雲霞,露出了一塊邊角,四周火紅一片,那麽的美輪美奐。
她把那些個畫卷一張張規整好,然後整整齊齊的放置在桌子上。
縱然,這些個人裏麵也不乏王親貴戚,不乏清雅之士,隻是無奈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覺得,他們之中沒有一個可以和她的公子相提並論。
她的心裏,早就已經裝了一個人在,又怎麽可能再容得下他人?
她也反複衡量自己和明意遠之前的距離,可是她並不貪心,她隻要可以陪在她的身邊就好,哪怕做妾做脾,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