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捏著煙頭深吸一口,丟進煙灰缸,懶懶答道︰“去。為什麼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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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濃重夜色,彌漫著潮濕的霖市。江水穿城而過,兩岸燈火橙黃如橘。
下班鈴響的時候,姚檬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說是要看資料,並且張羅著給其他加班的同事訂餐,幾個人都說笑著圍在她桌邊。
許詡背起自己的大包站起來,想禮貌的跟大家道別,可站了一會兒,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她又不習慣高聲說話,最後還是悄無聲息的走了。
兩相對比,讓她略略有點汗顏。
不過,也習慣了。倒也不會放在心上。
許雋的奔馳已經在路邊停了一會。正是下班高峰期,昏暗的天色、朦朧的路燈,透過車窗,映在他白皙俊秀的臉上,加之一身純黑西裝,精英派頭十足,倒也算這繁華都市中的一處優雅風景。
拉開車門,許詡上了車。開了一會兒,許雋就斜眼不動聲色的打量她。隻見她雙手安分的擺在膝蓋上,神色淡漠。可一雙腳,輕輕的,一下下踢著車裡剛換的羊絨地毯。
許雋當時就笑了——自家妹妹的習慣,他還不清楚?心情好的時候,總喜歡踢東西;思考的時候,會像男人一樣用手敲著膝蓋,故作老成。
“今天挺順利?”他笑著問。
“不錯。”
那就是很好了。許雋笑眯眯的單手扯開領帶,丟在後座上,又打開車窗,讓夜風輕輕吹進來。兄妹倆都不是多話的人,各自沉默望著窗外車燈流火。
這時許詡的手卻響了。
許詡看一眼號碼,神色微變。
許雋便留了心︰“誰?”
“季白。刑警隊副隊長。”今天看通訊錄,自然記住隊裡所有人的號碼。看來,他決定做她的見習老師了。許詡的心情略略飛揚起來。
麵對警界最年輕的傳奇,還是有點緊張。調整了一下呼吸頻率,她接起︰“你好。”
“你好,我是季白。”男人的嗓音隔著電話傳來,清冽又低沉。
“你好,季隊。”
“我一周後回來。這幾天,把十年內的懸案資料都看一遍,做一個分析。”
“是。”
“下個月需要配合公安部的專項活動,搜集所有相關資料。”
“是。”
……
一連布置了五六項頗為繁雜的工作,他說得乾脆利落,她答得毫不猶豫。最後他停下來,許詡也不作聲,等他繼續。
這時,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人聲和音樂聲,他笑著跟人說了句什麼,過了一會兒,才淡淡的對她說︰“噓噓,有沒有問題問我?”
他的嗓音裡還有未褪的笑意,許詡想了想答︰“暫時沒有。”
“好,再見。”
“再見。”
掛了電話,許詡在心裡把他布置的任務,過了一遍,心裡有了底。一抬頭,卻見許雋盯著自己。
“既然是你的上級,怎麼就不知道套套近乎?”許雋有點恨鐵不成鋼。
許詡心情很好,破天荒的耐心解釋︰“知道我為什麼想跟這個人實習?”
“你說過,他的破案率最高。”
“嗯。一個破案率這麼高的人,是不會輕易讓其他因素,乾擾他對人對事的判斷。換句話說,在他手下,不需要吹牛拍馬,不需要揣摩心思。我可以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事”上。我可以過得很自在。”
許雋看著妹妹眼中閃動的光澤,心情也隨之愉悅起來。然後趁著她高興,換了他更關心的話題︰“明年正式畢業,工作也穩定了。警局單身男孩多不多?什麼時候找男朋友?”
許詡怪異的看許雋一眼︰“這跟你有關係嗎?”
許雋氣結,他知道妹妹不是跟自己鬥嘴,她是真覺得跟自己沒關係。
所以才更鬱悶,伸手就把她一頭利落的短發,揉得亂七八糟。許詡自知躲不過,索性單手托著下巴,隨他蹂躪。等他恨恨收手,才默默轉頭瞥他一眼。
頭頂雞窩、神色卻淡定,隻是漆黑的眼楮裡,有淺淺的笑意。
許雋看著這樣的她,心裡又軟軟的︰“24歲,年紀是不大。但是一次感情經歷都沒有,對異性似乎也沒興趣……你讓家裡兩個男人怎麼放心?”
許詡沉默下來,忽然坐直了,答道︰“對不起,我並不是沒興趣。以後我會抓緊時間。”
許雋五歲、許詡兩歲的時候,母親就病故了。
母親曾經是商場中人,留下個半大不小的會計師事務所,後來交給舅舅打理。許雋大學畢業後就接手過來,現在已經發展成霖市業內翹楚;父親是大學教授,妻子去世後,一手將兒女帶大,再未娶妻。
許雋性格沉穩練達,更像是父母性格的綜合體,短短幾年就在霖市混得風生水起。不過他換女朋友就像換衣服一樣快,花花公子的性格也不知像誰。
許詡則更像當年嚴肅而雷厲風行的母親。不過長到這麼大,周圍人都覺得的她是很優秀,但為免太不懂人情世故,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
但許雋卻覺得,妹妹不是不懂,不是低情商。
她隻是不在意。
……
“男朋友不要警察。”許詡說。
“為什麼?” ,
“不合適。我的工作有一定危險性,作息也不穩定。另一半相對穩定些,家庭結構才能平衡互補。”
許雋也不想妹妹找警察,事實上,他根本不放心妹妹自己出去找男朋友,雖然她是心理專家。
“這樣,我介紹人給你認識。”他說。
許詡沉思片刻,也覺得有哥哥把關比較靠譜。答道︰“好。我要做技術的,科研、it、建築、化工製造……都可以。”
許雋樂了︰“為什麼?”
許詡︰“技術型男人,駕馭難度相對較低。”
許雋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