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掌櫃離了席,來到了跟前,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這是怎麼了?”
“咱也不知道呀……”
旁邊的鄉親亂糟糟的,有膽子壯的人回道︰“這劉大 家的,下午還去了趟田裡,傍黑一回來,就變成了這樣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說話,誰踫就咬誰,咱們把他捆了起來,他就啃自己的手指頭,本來想給他拉回來,倒是被他咬了兩口,隻好捆起來,讓大老爺給看看。”
老掌櫃圍著門板踱了兩步,似乎已經心裡有數,道︰“放下,繩子解開吧!”
眾鄉親瑟瑟的,誰也不敢上手去解。
倒是那錦衣少年,忽地抽出了腰刀,在草繩上一挑,直接給挑斷了。
“呼!”
而這劉大 家的,草繩一鬆,便忽地坐了起來,直嚇的旁邊鄉親鄰居呼地散開了。
但那男人坐了起來,卻也沒有別的舉動,隻是專心啃著自己的手指。
或者說,不是啃,而是磕。
磕的嘖嘖有聲,有滋有味,倒跟耗子磕苞米棒子似的。
那位吳掌櫃抬抬袖子,讓鄉親們讓到一邊,自己則圍著這男人看了一圈,眼見得這人鬆了綁,啃起手指頭來更快了,這會已經換了一根。
他也不著急,笑眯眯的道︰“先別吃了,咱倆拉拉。”
“你是誰家的,住哪裡呀?”
“……”
那男人磕著手指,卻是誰也不理,聞言都不抬個頭。
“真不懂事啊……”
這老掌櫃見他不理,便慢慢在他身前蹲下了身子,周圍有人忍不住便想出言提醒。
冷不防,這認真啃著手指頭的男人,在老掌櫃蹲了下來,距離他極近的時候,忽地抬頭,眼中陰戾之色閃過,猛得伸手便向老掌櫃肩膀上扒了過來,張嘴就咬人。
可老掌櫃不慌不忙,忽地伸手,手裡竟拿著一雙筷子,抬手就挾到了他手指頭上。
剛才老掌櫃著吃飯,就出來了,卻是誰也沒留意到,他手裡還拿著筷子。
最關鍵是,他跟挾蘿卜似的挾住了這個男人的手指頭,看著也不像是多使勁,但那都快要咬到他身上的男人,身體卻一下子僵了,被點了穴似的,身體歪歪著,動彈不得,連聲哭叫了起來︰
“大老爺饒命,俺是鎮子西頭大石頭底下莊子裡的……”
“……”
老掌櫃似笑非笑,隻是挾著他,道︰“剛搬來的?你為啥要害人?”
“不是俺要害他……”
這男人的聲調聽起來古怪尖銳,帶著種陰氣森森的味兒︰“是他先往俺家宅子裡灌水,還放火,往裡頭捂煙。”
“俺如果不給他一點教訓,那以後這十裡八鄉的,豈不是人人都可以到俺頭上來撒野啦?”
“……”
也不知為什麼,聽著這劉大 家的捏著嗓子說話,周圍鄉親們都有些不寒而栗。
老掌櫃卻是臉上的笑容不改,笑眯眯的道︰“你這話說的倒是,但你家啥時候搬來的?拜過我們紅燈娘娘沒有?”
“俺家剛搬來……”
劉大 家的歪著腦袋,骨珠子骨碌碌的轉︰“俺家隻拜老奶奶,不拜什麼紅燈娘娘。”
老掌櫃笑容不減,道︰“那這就是你家不懂規矩了啊……”
說著時,卻忽地臉一沉,道︰“東牆角!”
與此同時,他另外一隻捶了下來的手,也猛得抬了起來,向著這男人額頭上便是一拍。
“嗤!”
他這一拍,看起來平平無奇,但胡麻如今已經有了快兩柱道行,對陽氣感覺靈敏,卻是分明注意到,他這動作,倒與二爺教的老把式裡麵的起手式“開山”有點像,都是手起爐火生。
隻不過,他動作太熟練,也更顯從容,所以幾乎看不出老把式存在的痕跡。
而這一拍之後,那精瘦男人的身體裡,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拍了出來,一股子陰風卷向了別處。
這精瘦男人被挾著手指,繃緊的身子,也一下子鬆垮。
可還沒結束。
胡麻分明感到,這男人身體裡的邪氣被逼出來之後,驟然吹向了一個地方。
瞧著方向,正是老掌櫃說的“東牆角”!
那裡黃影一閃,卻是有個什麼事物,忽地吃驚,從溝裡跳了起來,便要翻牆而去。
他不急反應,“唰”地一步從周大同身邊跨過,順手抽出了他係在腰間的刀,連鞘砸了過去。
隻聽得一聲淒厲,有什麼飛快翻過牆頭,不見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