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阿姑黑紅的臉蛋上,倒是露出了些疑惑,道:「但這都是規矩呀,俺娘當初就是這麼教的,後來遇到的走鬼人也是這麼教俺的,反正什麼法子有用,便用什麼法子是了。」
  胡麻早先在青衣鬨祟時,便對一些問題好奇,趁機問道:「走鬼人似乎很講規矩?」「不論是不是走鬼人,是哪個門道,都要講規矩呀……」
  張阿姑聞言,倒是有些驚訝的看了胡麻一眼,道:「沒有規矩,就沒有法子辦事呀,反正俺平時幫人除祟,就是要先講規矩的。」
  「聽勸的,跟它拉上一拉,它也就走啦,若是想要點香火或是祭品,咱給了人家也就走了。」
  「大家都過的不容易,守著規矩,有事就好說,誰也不難為誰。」胡麻道:「那若是活人守規矩,冤家卻不守規矩呢?」
  張阿姑看了胡麻一眼,道:「遇著了不守規矩的,就得懂法子治它才行了。」「若治不了,便做不了走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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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以,這規矩.……便是為了更好的溝通?」胡麻倒是隱約明白了些。
  既然是以溝通為主,那當然要有那個規矩放在那才好溝通。
  以黃昏為界,那大白天裡出來的便是不講規矩的,講起理來,它就理虧。陰陽二分,那邪祟便不敢侵擾活人,活人當然也不該對鬼神不敬。
  主講一個各退一步,雙方安好。
  當然了,這隻是最基本的,或許走鬼人起壇上供也講規矩,比如上了供,你得饒人,收了東西,也得辦事。
  但規矩都是需要力量維持的,走鬼人這力量來自哪?暫時琢磨不夠,但倒不急。
  一時覺得自己這次找了走鬼人出來,是找對了,尤其是這位其貌不揚的張阿姑,倒似乎是個家族傳承的走鬼人,見識多,人也老實,對自己沒有提防,一問就告訴自己了。
  再度啟程,一行人卻是順了大路,晝行夜伏,直往安州尋路而來。
  老實說,這年頭,趕路本就是辛苦的,便是舍得使銀子,也不一定找到舒適處。經常有時候趕不上住宿,需要住在野店,或是村裡借宿。
  晚上能有盆熱水洗腳就是好的。
  尤其是,張阿姑又是一個極為虔誠且老實的人,行動坐臥,規規矩矩,而所有人都敬她是扶靈的,各種規矩都聽了她的,便顯得更為辛苦些。
  瞧著她這一路上的許多做法,有些胡麻覺得她是有道理的,也有些覺得其實是迂腐,甚至呆板的,但也都聽著。
  心裡隻勸自己,這趟出來,是為了漲見識,學東西,所以便是苦些累些,也不說話。直到這一日,因為晌午忽然有場雨落了下來,驢車陷進了泥裡,胡麻幫著往上提了好幾次,雖然雨停了,但到底還是耽誤了行程,沒能趕到三十裡外的村鎮附近去投宿。
  沒奈何,一行人便隻能在林子邊的崖壁之間,找了處內陷的石窪休息。
  濕柴不易,天又陰沉,好半天才生起了小小一堆火,邊烤衣裳,邊烤乾糧吃,這石窪處不大,不那麼點那乾爽地方,還要先讓給驢,其他人都隻占著一角,擠作一團,自然不會太舒服。
  但都累了一天,被火一烘,再吃了些熱熱的乾糧,還是困勁上湧,很快就這麼睡了過去。
  胡麻自出發以來,便一直夜裡保持著警惕,睡到半夜,忽地驚醒。莫名覺得一陣寒風吹到臉上,下意識便要摸刀。
  卻忽然感覺一隻手按住了自己的胳膊,隻聽張阿姑低聲道:「莫動呀……」胡麻反應快,當即停住,向外看去。
  已是深夜,又無星月,胡麻還沒煉活雙眼,看不真切,隻覺四下裡一切黑不隆冬,遠遠的看去,前方深深的林子裡,有兩盞燈飄了出來。
  定睛分辨,竟是兩個提了燈籠,梳著頭發的丫鬟。
  她們輕飄飄的來到了林子外麵,交織著轉了一圈,嘴裡輕聲說著:「有過路客人呀?」「外麵天寒,跟俺們到莊子裡休息一下,喝碗熱湯吧?」她們一邊說著,一邊轉了一圈,便又提著燈籠回去了,胡麻剛想說話,張阿姑的手卻還是抓著他的胳膊,果不其然,不一會,那兩個丫鬟,竟然又出了林子。
  這次再看,竟成了紙人,卻仍是那麼直勾勾的飄著,提著燈籠轉了一圈,口中木訥的說著:
  「有過路的客人呀……」
  「外麵天寒,跟俺們到莊子裡休息一下,喝碗熱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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