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這番話又如雷霆霹靂,驚得眾人呆呆抬頭,如今那胡家貴人,可是在壇上,壇上,便是離那天地鬼神最近之處,他說這等話,難道就真不怕招來什麼東西?
那位孟家大公子,更是大出意料,失聲叫道:「你竟真的敢擔此罪?你可知道,這等罪孽,是逃不掉的!」
「莫以為隻是空口白話,你背得如此陰司罪孽,天上地下難消,隻看無常李家,何時找你!」
明明對方做了錯事,自己應該高興才是,但偏偏見著他做的事,難以理解,心裡反而有種高興不起來,隻覺惶恐的感覺。
胡麻卻隻在壇上,冷冷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是罪,本就不該逃!」
「便是我,也不例外。」
「……」
旋即抬起了目光,自壇上向了遠方看去,聲音震盪,借了各地法壇,傳遍四野:「有罪在我,有功者亦不可不賞。」
「凡為生人百姓,保糧護命者,有恩於活人,便該受香火,今有鎮祟府令,凡執七殺令,有功於人者,願效力者可入鎮祟府為官,願護一方平安者皆可建廟,以守福澤。」
「……」
「嘩!」
直到這句話出口,明州諸地,才忽然有驚人的異動響起,無數精怪,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剛剛還擔心被過河拆橋,如今便忽然有了這個許諾,一驚一喜,實在太大。
「建廟,建廟……」
牛家灣內,一隻老鱉都浮上了水麵,日頭下,龜蓋大如磨盤,聲音裡不知透著多少驚喜:「真建廟啊?」
「……不會又是坑人吧?」
「……」
其他各處,也是風吹山林,枝搖葉晃,狐鳴狸笑,當真妖邪鬼怪,處處狂歡。
「……瘋了?」
至於旁邊,那被迫為鎮祟府觀禮的孟家大少爺,早已繃不住表情,論起分發香火令,他們孟家是一絕,四下亂發,不知多少。
可關鍵是,便是孟家,也沒這麼發啊,你當是大白菜?
若是你們胡家開了這個頭,建廟如此容易,那我們孟家之前發出去的那些,如今又成了什麼?
也就如今鎮祟府剛出世,他也隻是在明州宣發此令,否則別說自己,就連家裡那些大人,怕也已坐不住,他仍不忘了提醒自己體麵,但又哪還能笑得出來?
「請罪,分賞,皆是應得。」
可他沒想到,胡麻仍未說完,高坐鎮祟府上,目光投向了一人,沉聲道:「有罪者伐,有功者賞,有冤者,亦可告至府前,我為鎮祟府主,立鐧於此,便是粉身碎骨,亦為爾等申冤!」
「冤?什麼冤?」
冷不丁聽到這句話,旁人是聽不懂的,甚至覺得有些突然。
卻沒想到,人群裡,也有一個狀若癡傻,神情恍惚迷茫之人,幾乎快要被人遺忘,卻在聽到了這句話時,身子驟然一顫。
從聽到了早先胡麻與他說的話,便已經有些茫然失措,陷入了無儘自我懷疑中的天命將軍,聽到了鎮祟府也認這官州餓鬼為活人時,便已經有所觸動,如今,更是一個激靈。
內心裡壓抑許久的憤懣,不甘,惱火,以及那已臨絕境,心意難疏的諸般複雜情緒,皆在這一刻湧了上來。
他忽然之間,仿佛下定了無數決心,竟是大步上前,向了那立在地上的鎮祟擊金鐧,毅然決然,緩緩的屈起了雙膝,沉重的跪了下來。
口中大喝:「我有冤!」
「我……我不為自己,我隻為官州百姓,向來克守本份,卻遇天災、人禍、鬼神相欺,生生餓死,我要為此事,替他們,告這一狀!」
「……」
「伱……」
四下裡霎那間變得安靜,那孟家大公子,臉色突變,難以置信。
而在壇中,或者說,是他人眼中的鎮祟府內,胡麻緩緩俯下身子,看著這位跪在了身前的天命將軍,沉聲道:「你需要明白,官州食人引鬼之罪難饒。」
那天命將軍臉色悲苦,道:「明州之罪都不可饒,更何況官州?更何況是我?」
「但我隻要,告這一狀,你若敢接,便來斬我的頭!」
「……」
胡麻臉色沉了下來,目光冷冷看向了他,道:「好,我答應你,答應官州百姓,你來手書一封,我接你的狀,再斬你的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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