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詩沉默,看著桌子上的信封,許久,緩緩搖頭。
哪裡有什麼欠不欠的呢
他輕聲說:要說在以前的時候,我不懂事兒時,總覺得彆人對我的好是理所應當的,因為我將來一定會一百倍一千倍地報
償他們。
可到懂事兒之後,才漸漸的明白,有時候,那些人在幫助我的時候,哪裡期待過我以後的回報呢
就算是老楊聽了也會嘲笑我吧
對我來說,在我最困難的時候,老楊拉了我一把,這就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也沒有什麼你欠我,我欠你的。
他緩緩地將桌子上的信封推了回去,認真地說:所以,就算這裡麵有那麼一丁點來自於我的份額,那也請當做一個被你們幫助的人所能給出的微末回報吧。
嫂子沉默了許久,沒有再說什麼拒絕的話。
隻是低下頭,抹了一把鼻子,勉強地笑了笑:如果老楊還活著,聽到你的話,也一定會羞愧的。
不,那個家夥,一定會洋洋自得吧
把錢利索地收起來,塞進老婆包裡,然後眉飛色舞地跟他說是你自己不要的,現在後悔也遲了,晚上我帶老婆吃好的去。
這種混賬究竟怎麼娶到這麼好的老婆的啊
槐詩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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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的葬禮,槐詩就沒有跟著走了,參加一場告彆會已經夠難過的了,沒必要為老楊那個家夥傷心兩次。
況且,他實在不想看嫂子哭出來的樣子。
在告辭之後,他就準備回家了。
不同於來的時候趕時間打出租,回去的時候他為了省點錢,選擇了公交,前後還要換兩條線,橫穿整個市區,才能到位於新海另一頭的家裡。
據說地鐵開通了之後就方便了,可新海的地鐵從槐詩出生的時候據說就開始挖了,挖了這麼久,也沒有見到影子。
更何況,新海一個中型城市,市裡來來去去就這麼多人,上下班高峰期雖然堵了一點,但要沒有地鐵就轉不動的話,也太不可能了。
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抱有期望了。
在漫長的等待時間中,他難得打開了自己關了十萬年的微信,看一看有沒有什麼事情。
得益與長期以來貧窮的壓力,他的人際關係乏善可陳,熟人也就那麼一兩個,幾乎都知道他的情況,因此整個暑期都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找他。
除了如今變成手遊群的班級微信群之外,幾乎都沒有什麼消息。
槐詩向上翻了一下,發現除了每天手遊組隊和請客吃飯的消息之外,就是就隻有開學之後琴房調整分配時間的通知,還有一堆沙雕圖片。
而讓人悲傷的是,槐詩發現自己站在牛郎會所前麵的那張照片已經被人做成了表情包……
你們可做個人吧!
槐詩大怒,然後從群裡裡把那幾個刷自己表情包的家夥的照片全都找出來,挨個配上了熊貓頭,一張張發上去。
就在傻屌網友的鬥圖之中,他的動作忽然一滯,感覺到公交最後排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惡意視線。
不知道是烏鴉說的發育期導致感知增長的原因,還是習慣了死亡預感啟動時候的感覺,如今的槐詩對彆人的惡意越發的敏銳。
雖然還達不到讀心的程度,但被盯了一路之後,脖子根就好像有毛毛蟲在爬動一樣,讓他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借著公交車的車窗,他依稀看到最後排那個帶著鴨舌帽好像縮頭睡覺的男人,分明是那一道惡意視線的來處。
看到他好像拿出手機在發什麼信息的時候,槐詩猛然起身,在公交車到站的時候飛速下車了。
如同他所預料的那樣,那個男人愣了一下之後,又不著痕跡地追了上來。
就在車水馬龍的市中心,最熱鬨的步行街,他一路優哉遊哉地閒逛著,好像散步一樣,中間還停下來買了一包煙,可自始至終他都緊跟在槐詩身後,沒有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看著那個人的古怪的神情、猥瑣的視線,還有胸前兩塊呼之欲出的胸大肌,槐詩忽然哆嗦了一下,菊花一緊,心中閃過一個不妙的猜想:
靠妖,難道是個變態基佬
閒逛了十分鐘之後,槐詩可以斷定,背後那孫子肯定是在跟蹤自己了。
否則就算是巧合也不會巧到連公廁都進的同一個吧
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槐詩開始在在人流湧動的步行街上加快了速度,穿過了兩個商場,拐過了幾條街之後,走進了老城區上的市民廣場。
跟在他身後的人一路左拐右拐,始終沒有讓他逃出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可就在拐過一個拐角之後,他卻發現槐詩消失在了街頭。
就在他錯愕環顧四周的時候,看到了一扇玻璃門後,那個少年從口袋裡掏出了五塊錢,跟櫃台大媽降價半天之後,死皮賴臉的換了一個手牌。
然後,走進大堂後麵的門中。
跟蹤者愣了一下,愕然抬頭,然後看到了店麵的招牌。
春天大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