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連城已經坐在餐桌旁，用的是西式早點，吐司、牛奶、煎雞蛋、水果沙拉。他在d國讀了幾年軍校，胃已經全盤西化。</P>

柒月麵前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還臥了兩個鹵蛋。她拿起筷子，很快吃了起來。</P>

用過早餐，厲連城便帶她去了呂公館。</P>

厲連城的外祖父是前清名臣，位高權重，名噪一時。清朝雖已覆滅，但呂家在隴城仍然聲望卓著。厲裕民當年娶了呂家的女兒，利用呂家的財力和影響力，為日後稱霸一方打下了根基。</P>

厲連城的生母呂家四小姐，是呂父唯一的女兒，養尊處優，單純天真，對高大英俊、行伍出身的厲裕民一見鐘情，執意要嫁給他。</P>

厲裕民在呂家幫扶下發跡，就開始流連歡場，夜夜笙歌，討了兩房姨太太，在滬市包養了戲子、歌星、舞女，還從妓院買來一個雛妓。</P>

丈夫風流成性，喜歡獵豔，深愛他的呂氏心情鬱悶，終日以淚洗麵。厲連城六歲那年，呂氏得了嚴重的肺疾，日日胸痛，咳嗽不止，不久便撒手人寰。他十歲時，厲裕民娶了現在的督軍夫人，蘇城富商之女黃氏。</P>

黃氏出身富貴，年輕貌美，頗得厲大帥寵愛。她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後，方才生下一個兒子，今年五歲。</P>

呂公館是座占地頗大的老宅，四進的院子，青磚灰瓦，雕梁畫棟，典型的明清建築，古雅幽靜。</P>

“少帥來了！”門仆見到厲連城，分外熱情，趕緊進去通報。</P>

一個五十多歲，穿黑緞長衫的男人親自出來迎接。他就是呂家大爺，厲連城的大舅呂彥俊。</P>

將兩人迎入正廳，呂彥俊吩咐傭人上茶，便用有些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柒月。</P>

厲連城淡聲說：“大舅，這是滬市的那位女神醫齊小姐。”</P>

呂彥俊目光裡的驚訝更明顯了。早就聽說了女神醫的大名，沒想到如此年輕，還如此漂亮，簡直稱得上風華絕代，比月份牌上的美女還明豔動人。</P>

年輕漂亮的女醫生，一般不讓人信任。雖然柒月今天特意穿得老氣，還梳了端莊的盤發。</P>

跟呂彥俊打過招呼之後，她就開始詢問起了呂老夫人的病情。</P>

這時，外麵回廊上，響起一道嬌脆的嗓音：“阿爸，是表哥來了嗎？”</P>

一個穿著粉色洋裝的女孩走了進來。年紀大約十八九歲，一頭摩登的長卷發，小圓臉，大眼睛，嬌俏甜美，精致得像個洋娃娃。</P>

她一來就走到厲連城的座位旁，態度十分親昵地說：“表哥近來是不是軍務繁忙，都多長時間沒來看佩珊了？”</P>

柒月饒有興致地打量她，這位應該就是厲連城的舅表妹了？無論古代，還是民國，有多少表妹都是為表哥準備的。</P>

相對於呂佩珊的熱情，厲連城就冷淡得多。他隻含糊地“嗯”了一聲，沏好的龍井也沒顧上喝一口，說：“大舅，我們先去見過外祖母吧！”</P>

正喝著茶的柒月隨即放下茶杯，對呂彥俊道：“我也想先見見老夫人。”</P>

呂彥俊微笑起身，溫文爾雅地說：“齊大夫，這邊請。”親自帶著他們往後院走去。</P>

青石板鋪的甬道長而清幽，風吹過兩邊的竹林，沙沙作響。</P>

呂佩珊快走兩步，追上前麵的厲連城，熟稔地挽住他的手臂，說：“表哥，你找的醫生靠譜嗎？是西醫還是中醫？現在的報紙上，那些文人學者都在討伐中醫。表哥你在d國待了這麼多年，d國的西醫是全世界最先進的，你應該不相信中醫才對！”</P>

厲連城臉上表情一僵，將胳膊從她手裡抽出來，冷聲道：“這事我自有主張，你不必多管。”</P>

說完，大長腿一邁，就趕上了前麵帶路的呂彥俊，與他並肩而行。</P>

被他拋下的呂佩珊，停下腳步，對柒月幾分解釋地笑道：“表哥從小就不愛與人碰觸，西醫說這叫潔癖，是一種心理疾病。齊醫生，你說表哥他是不是生病了？”</P>

柒月點點頭，唇角浮起一抹淡笑：“大概是吧！”</P>

動不動就愛用手槍抵著彆人，厲連城肯定患了某種心理疾病。</P>

至於潔癖，不愛與人碰觸……他們第二次見麵他就親上了，還在車上抱著她不撒手，柒月沒看出來男人有什麼潔癖。</P>

即使是第一回見麵，在洗手間那狹小的空間裡，他也不排斥與她肢體接觸，又是捂嘴，又是拽胳膊，摟得她差點喘不過氣……</P>

嗯，他當時是為了保命吧！</P>

柒月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