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餃子盛宴與豬肚雞（一）

一杯熱氣騰騰的英式伯爵紅茶遞了過來，輕放在桌麵上。

緊接著是一盤鴛鴦雞蛋腸粉出現在麵前，棕色的鹵肉醬汁淋在上麵，牛肉和豬肉湊成一對“鴛鴦”，緊緊糾纏在一起，色澤鮮亮，散發出肉香和米香，讓人不禁饞蟲大動。

李基諾盯著腸粉看了一會兒，雖然看起來很感興趣，但他始終沒有動筷。鐘小懶看他再無表示，打算轉身回去。

“等等。”李基諾突然叫住了她。

她的心一顫，腳步僵住，微微側過身子，心頭有千言萬語，想了半天，終究隻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哦。”

李基諾沉默地看著她，再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來，聲音有點暗啞低沉：“陪我坐一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鐘小懶慢慢踱了過去，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麵。為了掩飾自己的臉紅心跳，她的目光一直盯著桌麵，似乎在研究著桌麵上的花紙圖案。

“怎麽一直低著頭，不想看到我嗎？”李基諾笑問。

還沒等鐘小懶有所反應，他直接開門見山：“我很快就要回加州工作了，所以來向你道個別。”

鐘小懶猛地抬頭，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兩人就這麽麵麵相覷，時間仿佛靜止了。半個世紀過後，李基諾微微一笑，伸手到鐘小懶麵前揮了揮：“你怎麽了？很震驚？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鐘小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乾巴巴道:“當然不是……隻是太突然了，你回紐約是準備拍新劇？那就太好了，祝福你，希望新片票房大賣，紅紅火火，如果能拿到個金球獎影帝那就更好了。茍富貴，勿相忘！”

雖然嘴上樂嗬嗬的，但她的心裏其實卻是一片酸楚的。

“瞧你說的，我的角色是三番，戲份不多，大概拍個十來天就夠了，如果這都能得影帝，那也太看得起我了。”李基諾端起紅茶輕輕啜了一口，語氣夾雜著一絲無奈。

鐘小懶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難道真的一點傷感和失落都沒有？難道他真的和表麵一樣雲淡風輕？

“就算是戲份再少，隻要你用心演好了，也能夠虜獲觀眾的心，很多富有感染力的表演，其實往往來自於配角。加油吧，相信你可以闖出一片新天地！” 鐘小懶說完這番話，心情舒坦了不少。

她不是他的誰，隻是一個曾經給他打過工的人生中路過的一棵野草罷了，他沒必要，更不會覺得傷感和失落，因為他隻是看了一眼，就繼續往前走，不會回頭留意欣賞。接受了這個事實，自然豁然開朗。

李基諾頓了一會兒，繼續道：“還有，我為上次打翻你做的菜而道歉。其實，那天晚上我遇到了……”他猶豫了一下，似乎有心事難以啟齒。

“如果不想說你就別說了，我已經忘了這件事了。”鐘小懶見他臉色不太好，撒了一個謊。她沒忘，但也沒那麽生氣了。

李基諾這個人，雖然平時看起來很高冷，但其實是一個性情中人。謙虛穩重，寬厚有禮，低調不浮誇，這樣的明星其實很少見。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他受到了刺激是斷然不會掀翻一桌子菜的。

“那天晚上，我碰到了我前女友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李基諾最後還是說出來了，但也就說了這麽多。

“我能理解，我也曾經碰到過……”鐘小懶舒出一口氣，感覺心結解開了。她遞給他一次性筷子：“趕緊吃吧，再不吃腸粉就變冷了。以前的事就忘了吧，我們要向前看。”

李基諾接過筷子，愣了愣，道：“你說得對。”

吃完了腸粉，他連連稱讚，忍不住又要了一盤鮮蝦瘦肉腸，對於男人的飯量來說，一份腸粉一般是不管飽的。

最後，他站起身來，用紙巾擦了擦嘴。鐘小懶邊收拾桌子邊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擺攤？又是金晚晚告訴你的？“

“那倒不是，我是路過的，恰好發現你在路邊收拾桌子，就想著過來跟你聊會兒。”李基諾把紙巾扔進桌子底下的垃圾桶。

“真是巧啊。”鐘小懶不禁感嘆。

“是啊，真巧。”李基諾正想付錢，被鐘小懶拒絕了。

緣分就是這麽奇妙。

兩人說完，默默對視著，似乎想開口說話，但最後都誰都沒說出來。

李基諾走了，鐘小懶目送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人海中。

她看了一會兒，忽然發現，他身上穿的深藍色夾克，和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件一模一樣。

一樣的深藍色夾克，一樣的背影。隻不過，第一次見麵時，那個坐著的背影是靜止不動的，而現在的這個背影，是逐漸遠去的。

這時候，她忽然想起了一首歌。劉若英的《後來》，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雖然她對他的感情並不是愛情，但這首歌真的很應景，那種目送他人慢慢消失在人海的感覺，難以言語。

此生，也許不會再見了吧。

***

天空開始紛紛揚揚飄起了小雪花，一團團，一簇簇，潔白晶瑩，充盈在天地間。

李基諾走了很久，忽然停下了腳步，慢慢地轉身。

遠處，那個深紅色的攤車在熙攘的人群中若隱若現。他望了好一會兒，女孩再也沒出現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