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剜眼剁足拋屍荒野的那一刻，往事就跟走馬觀花似的，在夏薇腦海中一一閃過——

“啪！”

夏微發髻散亂，捂著一張紅腫的臉一言不發。

夏父怒目圓睜，指責道：“家裏錦衣玉食地養了你這麽久，你竟半點也不知感恩。早知今日，還不如一出生就把你摁水桶裏溺死！”

“錦衣玉食？”夏微笑著笑著就流出了眼淚，“敢問父親，我何曾錦衣玉食過一天？去年年底，我和母親險些凍死在小院兒裏，父親可有一次來看過我們母女？”

夏父一噎，欲言又止。

良久後，他又道：“即便如此，可你仍舊是夏家的女兒。婚姻大事，自該是由父母來做主，豈容你質喙！”

夏微眼眸低垂，淡淡道：“女兒不願嫁，還請父親收回成命。”

“放肆！”

夏父掄起胳膊，又是一巴掌。

習武之人力氣本就大，一個常年習武的青壯年男人，下手更是沒輕沒重。

夏微被這一巴掌打的直接倒在了地上，半邊臉疼的幾乎麻木。她閉了閉眼，嘴角緩緩的滲出了一抹血跡，耳邊一陣轟鳴。就連桌上的茶碗，也被撞在地上摔碎了。

夏父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禦史左都家的柳公子能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逃婚。瞧瞧你這張狂樣，全隨了你那個目不識丁的親生母親。半點大局也不顧，我夏家怎麽就養出了你這麽個白眼狼！”

“那柳公子生性放蕩，房裏被打死的小妾兩隻手數都數不過來。父親若真覺得嫁給他做妾是件幸事，你何不自己嫁於禦史左都府？”

夏微默默地抹去臉上的淚痕，她已經習慣了夏父的責罵和壓迫。多年來，她一直過著任人擺布的日子。她曾無數次反抗，但都以失敗告終。

儘管如此，她仍舊不願意被束縛在這個狹小的圈子裏，不願意再為了別人的利益而放棄自己的幸福。她要為自己爭取一點尊嚴和自由。

“父親，我並不是不顧大局，我隻是不願意過上那種被人擺布的生活。嫁給柳公子，我無法接受被他當作玩物的命運。今日我寧可一頭撞死，也不願意拿自己的後半生來做你們權力和地位的交換！”夏微的聲音帶著堅定和決絕。

夏父愣住了，他沒有想到夏微竟然會有這樣的反應。

他原本以為夏微會乖乖聽從安排，為了夏家的利益而委屈自己。但現在他發現， 他的這個女兒，似乎已經開始有些脫離他的掌控了。

夏父額頭青筋暴起，粗著嗓子反駁：“你這是胡言亂語！你隻是一個女子，沒有權力和資格選擇自己的命運。”

“我是沒有資格去決定自己的命運，但我可以選擇提前結束它。”

夏微撿起地上的碎片，狠狠朝自己的脖頸處紮去。

見勢不妙，夏父連忙伸手去擋。瓷片劃破手掌，鮮血橫流。

夏父強忍著手上的疼痛，惡狠狠地瞪了夏微一眼：“你如今竟連你親生母親的死活也不顧了嗎？”

夏微爭搶瓷片的動作一頓，她表情茫然，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見夏微的情緒逐漸冷靜了下來，夏父就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作用了。

他暗自鬆了一口氣，洋洋得意道：“微兒，你該知道的。你的生母之所以能夠從一名婢女一躍而成為夏府的秋姨娘，完全是因為為父醉酒的緣故。這麽些年以來，為父也算是給夠了你們母女倆顏麵。嫁入柳府的事，你還是再仔細考慮考慮吧。”

夏微癱坐在地上，顫抖著嗓音問：“父親，您當真要如此絕情麽？”

夏父冷哼一聲，“你母親身份卑微，連帶著你的出身也不大好。能夠嫁進柳府，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微兒，你可千萬別不識好歹。”

“好……我嫁。”夏微麵色灰白，眼中已是一潭死水。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夏父笑著揮袖離去。

夏父走後，夏微抱著膝蓋躲在牆角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