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地上躺的都是，小小的客廳就留下點過腳的地。</P>
“馬大，回來了！”金柱聽到開門聲跳了過來，“人全帶來了，家夥也差不多都齊，不過沒啥機械，到時恐怕要租用。”</P>
馬小樂這才仔細看了看，來的人全是鄉鄰模樣。“怎麼都躺地上呢，鋪個破草席子，那多寒磣呐！”馬小樂進了屋，對金柱說道，“下午和你出去，到市區南入口附近租個像樣的房子，再支幾張床鋪，怎麼說也得有個樣子嘛！”</P>
“用不著！”金柱擺擺手，“這個我知道，到時等工地開工，在邊上搭個棚子就成！”</P>
“那怎麼行！”馬小樂搖搖頭，“刮風下雨的怎麼辦，再說都是鄉親，咱少賺點也得把人給安頓好呐！”</P>
“馬大，你是不了解了。”金柱嘿嘿直笑，“都習慣了，乾活就住工地，方便著呢。再說了，乾這行的，跟牛一樣，吃草睡牛棚，乾活特來勁，要是吃好飼料睡好牛屋子，乾起活來就沒勁使！”金柱說完，妞頭對工人們笑笑，“大家夥說對不對？”</P>
“就是，咱就這個命，苦點累點沒啥，就想著到時多拿幾塊工錢，回去還能給娃兒多買幾個肉包子呢！”</P>
“買啥肉包子，小孩吃的日子在後頭，先買書包，學好知識考大學才對……”</P>
馬小樂聽了想笑，但心頭有點發緊，鼻子有點發酸，笑不出來，眼前這些粗糙麵孔透出的淳樸讓他很感觸。“行，那你們好好乾，到時多給你發工錢！”馬小樂這話說得絕對是真心實意，他甚至想第二天去萬順意那裡領了錢，每人先發點，算是白送。</P>
“喲，馬大，你可真是！”金柱一聽嗬嗬笑了，轉身對大夥說道：“聽到了麼，馬大發話了，咱們乾活時可得儘心呐，可不能乾懶散活磨工！”說完，又對馬小樂道，“馬大，我帶來的十個人，其中一個副隊長，一個夥夫。”</P>
“哦，隊長呢？”</P>
“我啊！”金柱很嚴肅地點點頭，“他們都聽我指揮！”</P>
“行，你指揮，到時工地就放給你了。”馬小樂點點頭，“我忙其它的，爭取咱們的活兒不斷，那樣才有賺頭！”</P>
馬小樂的話讓大家夥很有勁，個個摩拳擦掌，說一定要卯足了勁乾。</P>
當天晚上，馬小樂帶著一幫人到了一個小飯館，結結實實地點了一桌子葷菜。金柱也不客氣，對大家夥說猛吃啊，吃飽了攢勁，過兩天開工給我往日死勁裡的乾！</P>
酒足飯飽，更好安頓了。一家夥人擁進了屋裡，在草席子上展開了自帶的棉花被。看得出，被子都是女人給準備的，拆洗的乾乾淨淨，疊捆得很有板樣。可這些男人們根本就沒那個心思在意，三兩下拽斷了繩子，抖開被子就睡下。</P>
馬小樂瞧著橫七豎八地躺了這麼一地人，自己有點不好意思進臥室睡床。不過想想也有安慰，起碼他感覺自己能那麼想還算是有良心，有些迫不得已的事，也不必太上心。</P>
想至此，馬小樂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直到天大亮。</P>
起床之後，早飯已經準備好了，金柱買了一大堆油條、饅頭，還有鹹菜，喝白開水，再有就是昨晚在小飯館裡打包回來的剩菜。</P>
金柱見馬小樂起來了，含著一嘴饅頭渣子說道，“馬大，給你買了碗豆漿，趕緊趁熱喝了！”</P>
馬小樂走到桌前，拿起焐在熱水裡的豆漿袋子，拎了一個小口子，將豆漿倒進了暖水瓶，“金柱，你讓我一個人喝豆漿，我喝得下麼！”</P>
倒完豆漿，馬小樂兩手叉腰，挺著肚子，“各位，等會就去建設局簽合同，儘快去看看場地，然後把你們帶過去！”</P>
馬小樂嚼了一個饅頭，兩根油條，抹抹嘴就出門了。下樓梯的時候，馬小樂抓著扶手，一步三個台階。來到街上就打的，時間不能耽誤。</P>
一路上，馬小樂的心思沒停下，下午的事情還得想著呢，去找萬順意，他不知道萬順意會不會痛痛快快地把那二十五一把手給他。印象裡，馬小樂覺得做生意的都喜歡拖款子，還會搞三角債，反正最後都有疙瘩。不過馬小樂又想到萬順意多少會考慮範棗妮的麵子，還不至於很多分。</P>
車子開得很快，沒多大會就到了建設局。馬小樂也不羅嗦，按照譚曉娟昨天說的，直接來到工程科。</P>
“你好，哪位是張科長？”馬小樂敲開門很客氣地問。</P>
“我就是。”一個鼻梁上架著眼睛的中年男人抬頭道，“嘛事？”</P>
“哦，那個合同的事。”馬小樂直接把帶來的材料放到辦公桌上，小聲道：“譚局長讓我來找你的，簽合同。”</P>
“哦，知道了。”眼鏡張一下笑了，點點頭，“你坐會，馬上就好，簽幾個字就行。”</P>
馬小樂一看眼鏡張很好說話，立刻掏出煙來。眼鏡張擺擺手，“謝謝，不會抽，你自己來。”</P>
也就一支煙功夫，事情辦畢。</P>
眼鏡張和馬小樂一起走出辦公室，“馬總，你和唐局長家是什麼親戚？”</P>
馬小樂一聽這話，知道不能亂說，得順著眼鏡張的話說，“哦，當然是要緊的親戚了，不過我跟你說了，怕譚局長不高興，所以還請張科長理解。”</P>
“嗬嗬，理解理解。”眼鏡張笑起來，“其實這話本不是我該問的，就是好奇而已，因為感覺你不是一般人，一手字寫得那麼漂亮，絕不是那些胸無點墨的粗人。”</P>
“張科長，你抬舉了。”馬小樂笑笑，“我乾這行，說實在的，也是迫不得已。”</P>
“嗯，彆說什麼迫不得已，你要是乾下去，肯定能賺足了！”眼鏡張笑道，“我看人，一般不會走眼的。”</P>
“那就托你口福了！”馬小樂道，“我要是發大財了，肯定忘不了你張科長！”馬小樂說忘不了，不是客氣話，他覺得縣官不如現管，工程科，管得不就是些工程麼，關係搞好了，哪能沒有好處。</P>
眼鏡張拍著馬小樂的肩膀嗬嗬直笑，不過沒再說是，隻是讓一個姓王的科員把馬小樂領到市區南入口，把實地指給馬小樂看了，說一切施工要求都在材料裡。</P>
回住處的路上，馬小樂很輕鬆，看來事情都挺順。</P>
金柱到底是個急性子，馬小樂回去把情況一說，他立刻就帶人走了，說能抓一秒是一秒。馬小樂也不反對，乾事正在興頭上，他也坐不住，當下就呼啦啦一起去了。</P>
到了現場，馬小樂大題指了指，就不問事了，一切由金柱指揮。金柱圍著場地溜達了一圈，說就地取材，把不符合要求的樹都給放倒，剛好用來搭棚子，晚上就住這不走了。</P>
馬小樂不敢耽誤半點時間，得趕緊找萬順意要錢，要不工程先期投入一分錢都沒有，啟動不起來。</P>
午飯是在工地上吃的，馬小樂要了快餐。金柱說吃這玩意挺浪費錢，晚上就不用了，可以自己做。</P>
“對，晚上就可以吃到我做的飯了！”夥夫笑嗬嗬地說，“馬老板，你看咱啥家夥都帶了，下午支個棚子，我到菜市場批一麻袋大白菜，再搞幾十斤土豆，可以吃老長時間了。”</P>
“也彆老吃那些玩意。”馬小樂道，“咱出來掙錢不能虧待自己的身子，這樣吧，你負責夥食，豆腐每天不能少，炒菜要舍得放油！至於葷菜麼，兩天見葷腥。”</P>
馬小樂對飯菜的安排，工人們聽得那是叫高興，以前在工地乾活，一個星期也吃不到幾片肉，炒菜哪裡舍得放油，水煮的一樣。</P>
金柱和副隊長沒閒著，兩人合計了下，買材料啥的，起碼得三萬，要不動不了工。馬小樂說沒事，下午就能拿到錢。</P>
馬小樂說這話，其實他也沒把握，他不知道萬順意會不會搞什麼花招。</P>
一切下午見分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