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馬小樂眼花腿麻的事情，還真是不多。馬小樂自己甚至都沒想過，這世界上還會有什麼事情，能讓他聽到後眼花腿麻。</P>
然而今天還就真有了。</P>
不但是腿麻，馬小樂覺得手臂都有點抬不起來，全身麻，還有點迷糊，腦袋混沌一片，剛才聽到的事，似乎想過，很遙遠，很遙遠。</P>
“馬大馬大！”金柱在巷子頭老遠就喊了起來，揮著手臂，“跟你說件事！”</P>
馬小樂有些六神無主，呆呆地站著，也不回答，看著金柱一陣風似的跑過來，大口喘著起，“馬大，我一大早就帶人挖沼氣了，剛剛回家拿香煙才聽說你家裡出了點事，本來以為你還在果園睡覺，想過去告訴你，剛到村頭，有人告訴我，說看到你剛回來，這不，我就跑過來了”</P>
“噢，我是剛回來。”馬小樂像丟了魂一樣，“這不還沒進門嘛。”</P>
“馬大，要不，你彆進去了，找個地方先呆著，等事情有個眉目再說。”金柱撩起衣角擦了擦汗，“馬大，你說這事也真是，唉，誰能想到呢！”</P>
“不用，我得進去，我不進去怎麼解決！”馬小樂挪了挪腳，似乎回過了神，“我老早也想過，這事早晚得解決，看來今天是時候了！”馬小樂深呼吸了一口，定定地看著緊閉的大門，好像要舍命完成一項艱巨的任務。</P>
“那，那好吧，我相信馬大。”金柱諾諾地站到了馬小樂身後，跟著他進院子。</P>
院子裡，一個半大的老頭子，很拽的樣子，翹著腿坐在小椅子上，不斷晃著兩個指頭夾著煙，臉抬得老高。</P>
馬長根坐著小凳子，耷拉著腦袋，胡愛英靠在灶屋門口，抹著眼淚。</P>
馬小樂知道這個半大的老頭是誰，是他爹，親爹，馬丙根。剛才在門口，馬小樂聽到馬丙根說話，他要馬長根還他當局長的兒子，不還也成，得拿十萬塊錢出來，就當是賣給他了。馬長根支支唔唔，說拿錢也成，不過沒有那麼多，家裡就一萬多塊。</P>
這些話，讓馬小樂對馬丙根出奇地憎恨，本來就夠憎惡的了。</P>
“小樂，你，你回來了。”馬長根站起來，聲音發抖。</P>
“是啊，爹，我回來了。”馬小樂看都不看馬丙根，走到井台邊打了盆水，洗臉。</P>
“小樂，是你麼？”馬丙根扔了煙頭，放下二郎腿，兩手按著膝蓋站起來，探著腦袋道：“我，我才是你爹啊！”</P>
馬小樂一聽這話，把臉盆猛地推掉在地上，“你是我爹？”馬小樂擰著腦袋走過去，“你沒事吧，我告訴你，你再說這話，信不信我打掉你一口老牙！”</P>
馬小樂的反應，讓所有的人都震驚。</P>
“你，你……”馬丙根指著馬小樂，身子一顫，有點萎，但隨即又挺了起來，“你打，我今天就讓你打了，天底下哪有這等事，兒子竟然要把老子的滿口牙給打了！”</P>
“你不信是吧！”馬小樂扭頭看看，牆根下一堆碎石磚頭，走過去抓了一塊青磚頭，回來抓起馬丙根的衣服就要掄。</P>
怎麼可能呢。</P>
馬長根、胡愛英還有金柱，早已飛奔著過來，抱腰的抱腰，拉胳膊的拉胳膊，把馬小樂弄開了。</P>
“馬丙根，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今天你在這兒，就告訴你，我親爹是馬長根、親媽是胡愛英！”馬小樂的聲音有點哽咽，扔了磚頭，麵對馬長根和胡愛英跪了下來，“嘭嘭嘭”磕了三個響頭，“爹，媽，兒子給你們磕頭了！”</P>
這場景，馬長根和胡愛英一下都掉下眼淚來，尤其是胡愛英，用圍裙捂在眼上，“嗚嗚”地哭出了聲。</P>
馬長根連忙把馬小樂拉起來，哭道：“臭小子，你這是乾啥啊，地這麼硬，咋這麼用力呢！”說完，抬手摸了摸馬小樂的額頭，擦掉上麵的塵土渣子。</P>
“兒啊！”馬長根抹了把眼角，道：“之前我從來沒當著你麵叫你聲兒，今天我叫了，爹心裡頭高興！”</P>
馬小樂也哭了，突然間發生這事，說不清是啥原因，心裡特彆難受。</P>
“彆哭，孩子，你聽我說句話。”馬長根又抹了把眼淚，指指馬丙根，“他是你爹，是你親爹。”</P>
“對對，我才是你親爹！”馬丙根連連點頭，眼裡閃出亮光，“兒子，聽說你當局長了，行啊，有出息嘛！”</P>
“你給我住口！”馬小樂幾乎是歇斯底裡的，“你說是我爹？我三歲時你到哪兒了？你出去找野女人，快活吧？那時你想過我這兒子嘛？現在你回來了，你回來乾嘛了？回來賣兒子了是吧？十萬，十萬塊哪！你馬丙根長著個金吊啊，生出來的都是小金人呐！”</P>
“你，你咋這麼說呢。”馬丙根支吾著，“我是嚇唬嚇唬馬長根而已，讓他還我兒子。”</P>
“還裝！”馬小樂道，“我在門口聽得真切，我就不信你那麼會演戲，瞧你說得那樣，發自肺腑啊！你想怎麼樣，想拿著這筆錢去和你小野女人快活？”</P>
“你！”畢竟是生父，馬丙根有種天生的在上覺念，板起了臉，“你怎麼能跟我這麼說話！不管怎麼樣，你是我親生的，誰都改不了！你是我兒，就不能這麼跟我說話，這叫犯上！”</P>
“犯上？！”馬小樂很是惱火，鎖著眉頭喝問道：“你能算上？就你這樣，還想在上麵？你算不得上，我哪來的犯！”</P>
“孽種，你是個孽種！”馬丙根也怒了，馬小樂說得沒錯，他回來就是想弄點錢，他也知道，這麼多年了，突然回來認人，說不過去，畢竟當初外走不是因為困苦所迫，而是自私享樂的逃避。</P>
馬丙根是怎麼知道馬小樂當局長的呢？</P>
曹二魁告訴他的。曹二魁和劉長喜兩人到廣東了，還巧，就碰上了馬丙根。劉長喜心眼不正，告訴馬丙根，說馬小樂先是乾工程做生意，現在又當上局長了，很多錢呢，馬長根收養了他，真是賺大發了，家裡現在起碼幾十萬存款。馬丙根一聽，當即就動了心。劉長喜吹風點火，說得回去，不能便宜了馬長根。見馬丙根有點猶豫，劉長喜又說，即便對馬小樂沒有養育之恩，卻也有生他的功勞啊，回去弄點錢來，也是理所當然的。</P>
所以，馬丙根滿懷希望地來了，可是沒想到，事情竟然和想得差彆那麼大！</P>
“你這個孽種，你彆忘了，怎麼說也是我生了你！”馬丙根跳著，暴起了脖子筋，“早知道，早知道當初那會，就把那點東西甩到床下，讓貓狗來舔了你！”</P>
馬丙根的躁行暴語，更是激起馬小樂的惱怒，“馬丙根，今天就是打雷劈了我，我也要揍你個半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