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本很厚的相冊,封皮是粉白色的,上麵拓印著一家三口的照片。
背景是紅綠色的洋蔥頭教堂,白色的鴿子在教堂前邊飛。
上麵的小唐梨還被媽媽抱在懷裏,腦袋上帶了個牛仔藍的小帽子,帽子上有一朵黃色的毛線花。
她穿著白黃色的背帶連衣裙,白色的小絲襪上套了一雙黃色的小皮鞋,好像動畫片裏幸福的一家三口。
整本相冊足足有五厘米厚,隻有前三頁是唐梨爸媽的合照或個人照,後麵全是一家三口或唐梨和媽媽的照片。
柏鹹沒想到唐梨的媽媽竟是一個俄派的古典鋼琴家,還在柴可夫斯基大劇院演奏過。
她有些意外。
卻還是從唐梨出生看到唐梨上高一那段。
最後一頁是唐梨在高中門口的一張單獨照。
這張照片的背麵,其中一張就是莊華年和唐梨在夏天的楓樹下那張羞澀合照。
再次在唐梨家看到這張照片,柏鹹有些心塞,牙齒不自覺咬緊。
那真的很令她豔羨。
可忽然她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這張照片的上麵還有一張唐梨和媽媽的合照,是在一個音樂廳外麵,唐梨穿的還是她那身白襯衫短袖和黑白格子小短裙。
音樂廳的門口有一張小海報。
柏鹹對著燈睜大眼睛仔細看照片角落那張海報,鎮定的表情驟然浮出一片驚詫。
海報上印有一行加粗黑體字:「敬請聆聽鋼琴天才柏鹹的肖邦演出。」
柏鹹臉色瞬間被凍僵如石膏。
怎麽會?
怎麽會……
她想起來了。
那是她被柯蒂斯錄取後,在國內的最後一場公演肖邦。
她那時16歲,公演過後不久便去了留學機構,遇到了顧町。
怎麽會是這樣的?
唐梨知道這件事嗎?
柏鹹喉頭滾了又滾,眼底的震驚久久不散。
她想起唐梨以前看到她時總會垂下目光,難道唐梨認識她?
她陷入急迫的思索。
唐梨的媽媽是俄派鋼琴家,會不會——
柏鹹決定從頭再翻看這本相冊,她要每一張都認真翻看。
從唐梨媽媽的一張獲獎證書上,柏鹹看清唐梨的媽媽叫張扶落。
她去搜索唐梨媽媽的履曆,瞬間發現自己6歲參加的一場肖邦國際兒童鋼琴比賽裏,唐梨媽媽竟是評委老師。
她把這本相冊翻遍,之後都沒有看過唐梨有彈琴的照片。
可唐梨和莊華年的家裏明明有一架三角鋼琴。
媽媽是優秀鋼琴家,沒理由不教女兒彈鋼琴、參加比賽。
為什麽呢?
為什麽不是鋼琴家而是數學家?
柏鹹腦海裏滿是迷霧。
她覺得必須去調查這件事。
但首先,她把自己和唐梨關聯到的唯一那張音樂會外的照片取出來,用手機拍下來。
然後繼續在唐梨家尋找線索。
可沒有比那張照片更令她震撼的東西了。
她朝唐梨爸媽的照片微微鞠躬,關燈緩緩退出。
退出關門那一刻,屋裏傳來砰一聲巨響。
柏鹹小心打開門,開燈,發現那張婚紗照已經扣在地上,玻璃砸了一地。
她心中充滿疑惑,把照片平放在桌子上,打掃了下屋裏的碎玻璃,這才重新退離。
***
第二天清晨,柏鹹打聽到了唐梨媽媽的墓地,直接騎車而來。
她沒想到竟是和唐梨寶寶在一個墓地。
她不敢想象唐梨清明節那天究竟是什麽心情,唐梨在這裏握著『信仰天堂』的卡片、站了那麽久又是在想什麽?
可自己那時卻還一直咄咄逼人跟唐梨索要卡片。
唐梨怎麽勸她都不聽。
那個時候唐梨滿腹的悲苦、仇恨該是多麽無法宣之於口——
她那一瞬非要站在唐梨的對立麵去。
柏鹹咬住牙,眸底閃過一絲悔。
她將白色的康乃馨誠心奉到唐梨媽媽墓碑前。
“阿姨,我是柏鹹,真的很喜歡您的女兒,想帶她去過安穩幸福的生活,我的心意至誠,若您感受到了,請求您給我更多線索,謝謝您。”
“……”
柏鹹出了墓地,住去一家酒店。
顧町發消息問她去了哪裏,她回複:「我以後去外麵住。」
態度瞬間表明。
她不會和人不清不楚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