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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莫要再晃了,臣看不清楚了。”

沈玨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我忙穩住手,強自忍耐,不敢再動。

慢慢的,手上燭液越滴越多,整個手一片麻木,再無感覺。

我舉著燈,垂下頭,心裡想著翎兒,也不知再熬這一夜,他的病會如何。

我愣愣地想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下意識抬頭,卻發現沈玨正盯著我,也不知看了多久。

昏黃的燭火給他極白的臉上鍍了層溫暖的光,連平時漠然薄涼的眉眼也似有了一絲溫柔。

他看著我,眸色幽似潭水。

“娘娘真與你那姐姐不一樣。”

他也說我和長姐不同,薛錦川、劉祉都說我們不同。

我和長姐本就不同。

她憑借一腔孤勇,不顧一切闖進東宮,給全族帶來烈火烹油,又香消玉殞。

似最明亮的流星一般劃空而過。

而我卻要背負著她的翎兒,背負著她留下的一切,在這牢籠一般的後宮苦苦掙紮。

沈玨不再看我,站起身來,敲了兩下桌麵。

很快便有幾個小太監進來服侍他洗漱更衣,結束後又默默退出去,全程悄無聲息,更不曾抬頭看跪在桌邊的我一眼。

“娘娘,臣要就寢了。”

他散了頭發穿著中衣坐在床邊,少了幾分平時迫人的氣勢。

我強撐著跪直,小聲說:“督公請便,我會守著這燈的。”

他似乎淡淡笑了一下,放了床邊帷帳,翻身躺在床上。

一夜無話。

我全身疼痛,又掛念著翎兒,一宿沒睡。

後半夜蠟燭燃儘熄滅,可我仍不敢放下。

天蒙蒙亮時,聽到有動靜,是沈玨起身了。

門外小太監魚貫而入,為他束發,穿曳撒,提靴子,係鸞帶。

收拾妥當後,他似忘了我一般,直接抬腿出門。

我急慌地想站起來追他,卻忘了膝蓋早已痛得失去了知覺,直接摔在地上。

慌亂中隻來得及用滿是蠟油的手抓住他衣服下擺。

“督公,一夜了,你答應過我的。”

他長眉蹙了蹙,盯著我的手。

我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蠟油弄臟了他的衣擺,忙不迭地縮了回去。

“小路子,”沈玨並不停留,邊走邊說:“你去趟太醫院,說是本督的意思,讓太醫正到承乾殿給陛下請平安脈。”

“小坎子,你去萬寧宮找掌事宮女柳葉,讓她派架輦輿來,接太後娘娘回去。”

我被抬回了萬寧宮。

柳葉自我在謝府就一直貼身伺候,此時見我手上全是燙傷,膝蓋黑紫淤腫一片,眼淚流個不停。

“那沈玨太過分了,他也不過是個奴才,竟這樣折辱娘娘。”

我擔心隔牆有耳,忙捂住她的嘴,小聲說:“我長姐曾得罪過他,如今他不過是在我這裡找補回來罷了。況且他也派人去請了太醫到承乾殿,隻要翎兒沒事就好。”

“娘娘,您就是自己太委屈了。”

柳葉捧著我的手,心疼得不行。

我默默低下頭。

不論是翎兒,還是謝家,全都比我重要。我受什麼委屈終歸是最無關緊要的。

傍晚時分,來了個司禮監的小太監,伶牙俐齒的。

“啟稟太後娘娘,督公讓奴才給您傳話,陛下確實病了,今天服了藥已好轉不少,請娘娘放心。”

說著,小太監又拿出兩個精致的琉璃罐子。

“督公還說,太後娘娘不小心在司禮監受了傷,是他的罪過,望娘娘不要怪罪。這藥是督公特意讓奴才送來的,娘娘每日用,定不會留下疤痕。”

等那小太監離開,柳葉將藥罐重重摔在桌上。

“這沈玨場麵話倒是說得漂亮,輕描淡寫便把娘娘受的罪揭過去了。”

“柳葉,”我一向待她很好,此時卻忍不住要訓斥她。

“沈玨是壽春宮的臂膀,掌著前朝和內廷,往後我們還都要在他手下討生活。你再這般說話不知輕重,隻會為我招惹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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