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欲滿樓 (1)(1 / 2)





季秋寒從局裏出來的時候,向南早就已經在車旁等他了。

淩晨一點,背後大樓裏數個辦公室還亮著燈。

寒冬的深夜,向南趕忙把迎上去把搭在手臂上的外套遞給季秋寒,臉色有些為難,“季哥..,”

“沒事,我已經跟江湛說過了,”

向南這才放下心,不然到時候匯報的時候,江湛舍不得說他,可他們底下這幫小兵可就得替人挨罵了。

向南準備轉身去給季秋寒拉開車門的時候,突然被人一下抓住了手臂。

“季哥!你怎麽了?!”

向南回頭,臉色大變,慌張地扶著忽然要倒下的男人,他一邊攙扶著季秋寒,一邊著急地要打電話,被季秋寒伸出手按下。

季秋寒緩了好大一會,才覺得眼前重新恢複視線與顏色,周圍的空氣能吸進胸腔。

向南擔憂地看著季秋寒:“季哥,你沒事吧?你最近太累了。”

季秋寒靜靜地壓著自己深呼吸了好幾口,心跳咚咚跳動的聲音帶動血液收縮,在耳膜變得異常清晰,就像一串寂靜叢林深處的腳步聲。

他忽然問:“上次那個女傭,她怎麽樣了?”

“上次季哥讓我送她回去,她直接去醫院做了流產手術。我按照季哥的吩咐付了醫藥費和營養費,季哥的錢也交到了她的手上,上個月她出院以後就辭職了。”向南如是說。

季秋寒閉上了酸澀的眼睛,冥冥之中,尤其看見那張邀請函,他已經有了預感,遠處黑雲壓城風雨滿樓,皆撲向自己。

可是看看,任誰懷上了足以毀掉自己人生的孩子都會選擇讓它消失吧,即使母親的本能讓她再難割舍,偏偏季夏心軟。

另一邊,易謙衝完澡,黑色的發濕漉漉的,幾縷散亂地搭在光潔的額前,他坐在落地窗邊的桌前,在筆記本上回著甘黎與秦臻發來的郵件。

江晚在墨帕的紅寶石礦區正在悄然進行著過半的清查行動,相信過不了多久,江坤埋伏在其中的蟲子就會一個個地被揪出來清理乾淨。

回完郵件,易謙盯著季秋寒那天給他的照片陷入沉思,想著剛才在酒吧遇見的‘給他提醒’的絡腮胡男人,易謙皺了皺眉,三分懷疑,食指指尖無意識地敲在桌麵上,是和江湛如出一轍的小習慣。

可他的腦海裏又倏然閃過今天在察昆府邸中,那個一眼略過的家庭醫生。

其實他根本沒注意,隻是他當時站在江湛身後,察覺江湛當時似乎朝門口的那人身上多停了一眼,他習慣揣摩江湛的心思,把準備做在前麵。

醫生毫無頭緒,之後腦海裏又過的是頌秋、一直沒露麵的江坤、酒吧裏談論的黑領軍,全都有頭無尾的訊息交雜,如四方八麵吐出的蛛絲,鉤織成一張細密黏膩的網,要把他整個人兜頭網進去,易謙乾脆起身扣上了筆記本。

鬼使神差地,他腳步一轉,從扔在客廳沙發上的外套裏翻出了錢夾,從夾層深處掏出一張折疊的白色紙條。

信箋抬頭的印花是酒店標誌,隨著信箋打開,一絲淡淡的香氛後調猶存,是那晚房間裏的味道。

雪白的信箋上麵有一串漂亮的深藍色墨水記下的電話號碼。

易謙的指尖摩挲這信箋一角,若有所思,上麵似乎還殘留著那天清晨醒來壓在上麵那杯熱牛奶的溫度。

手機屏幕上,易謙表情糾結,手指摁了一連串的刪除,把剛打好的“陸先生,今晚謝謝您幫我解圍。”唰的全部刪掉,虞雕刪到了頭,隻留下了一個:“陸先生。”

沒想好措辭,他乾脆準備放棄抄近道。

易謙想按刪除,卻沒成想一個手抖不小心點了發送,急急忙忙地誒!了一聲,鐵定是追不上信息訊號傳送的速度。

“我去...,”易謙不敢相信地盯著簡訊那一欄已經發出去的:

“陸先生。”

再看一眼右上角的時間,淩晨兩點半,路德維西自從那晚給他留了電話他就沒打開過,估計這會絕對會被當做大半夜發病的神經病處理。

易謙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一下仰躺在身後豪華的大床上,耳邊忽而“叮”的一聲響。

“熬夜的小朋友是會受到家長狠狠的懲罰的。”

這個老狐狸的惡趣味!易謙知道那邊肯定已經猜到這個大半夜神經病就是他了。

易謙勉強咽下這口氣,修長的手指劈裏啪啦在屏幕上紛飛,措辭嚴謹且十分利落,一個字也不肯多。

他把對察昆的調查下等一係列疑問高度概括成了三點,他心裏的狐狸算盤打的響,

路德維西的生意雖然在金新月,但到底都是一個圈子的大佬,察昆這樣最近在金三角稱霸一方的大毒梟,路德維西人現在又在清邁,一定知道的比他們更多,他隻是在合理地搜集情報。

高度概括的四行短信點了發送,易謙撈起擱在床頭的華夫餅夜宵。

他本來以為路德維西最起碼也得半個鍾之後再回複他,或者乾脆不回,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反正他又沒損失。

誰知道那邊竟然意料之外的回複很快。

“小朋友,你這是在請求我的幫助麽?”

屏幕上,幽幽地藍光彰顯著對方的氣定神閒。

易謙咬了咬牙,再次在心裏吐槽路德維西這個狡猾奸詐的奸商做派。

“不幫拉到。”...算了,這個詞外國人可能理解不了,最後發出去的短信他硬生生改成了:“...算是吧。”

這次路德維西並沒有很快回複,反而晾了他差不多由十多分鍾,把“是”字都已經出口的易謙咬著嘴裏的華夫餅,簡直像咬的是路德維西的天靈蓋。

“叮”的一聲屏幕亮了,易謙一下子坐起來抓起手機。

“上次我教過你了,向別人表達請求的時候應該說什麽?”

白皙的耳尖“噌”的一下紅了,對麵浴室的門沒關嚴,漏出來的燈光如融化的滾燙蜂蜜沿著門縫流淌出來。

易謙隻想把手裏這個忽然變成燙手山芋的手機扔出窗外,什麽情報都沒套到,還白白被人拿捏痛處調戲。

但隻一會,易謙的眼睛就滴溜溜的轉了轉,小虎牙冒尖的咬著嘴唇勾起,眼眸裏閃過是比窗外月亮還狡黠的光芒,他指尖挾著手機摩挲著轉了一圈。

指尖翻飛,又退後,把末尾打好的“Sir,”刪除。

“Please...,daddy…”

限定番外:雪地珍珠上篇(婚後度假)

時間線,正文完結後一年後。

倫敦伯克郡的克裏溫登莊園,雪季。

漫天風雪下,一輛覆著冰雪的黑色勞斯萊斯剛剛在莊園門口停下,車門被率先下車的保鏢打開,隨即是邁出的纖塵不染的皮鞋和筆挺利落的褲腿,下車的男人麵容英冷若雪,在莊園前的雪地上壓出一個淺淺的雪色腳印。

“我的季哥,您這是去哪了?我著急的簡直像熱鍋上的螞蟻!”

門口舉著一柄黑傘等了很久的易謙手指都快凍僵了,沒辦法,畢竟出來度假也得抽到兩位大佬同時都有時間,可就顧不上選季節了。

季秋寒脫下黑色羊皮手套,撣掉肩膀上的落雪:“好好說話。”

易謙咳了一聲,立刻夾緊了自己肘邊的《英國管家的一百條必備禮節》:“學海無涯,我這不是符合一下情景,為了您和我哥更好的享受這次來之不易的美好度假時光。”

季秋寒淡淡瞥他一眼:“我看你是想學了又去路德維西那兒搞怪,到時候別又躲回家裏來。”

“咳咳,”一語被戳破,這回是真咳嗽。易謙把保鏢遣走,自己接過傘為季秋寒擋去雪花。

“不用,”季秋寒伸出赤裸掌心,“A市很少下這麽大的雪,到屋子裏拍掉就可以了。”

“別別別,季哥,落在身上還好,回頭頭發濕了要感冒的,您一感冒,我肯定得讓我哥打斷腿。”

巴洛克風的雕塑噴泉池結了一層薄冰,季秋寒問:“怎麽提前回來了?不是說葉之霖那邊有事找你哥,要一周後才能回來?”

“那是我哥的氣話,” 易謙驚呼:“....季哥!等等,您不是還沒發現我哥在生氣吧?我哥好不容易才排開工作抽時間跟您出來度假,眼裏怎麽可能還有別的事,...我的上帝!季哥!難道您這一周都沒給我哥打電話?”

“...,打了,”季秋寒皺了絲眉:“可是說不了兩句他就掛了,”

“他為什麽生氣?”

易謙腳下差點一個滑得踉蹌。

“當然是因為季哥那個老同學啊!!那個男人不僅約你出來吃飯,還送了你手表,季哥還帶著它跟我哥一塊約會!”

哪一個罪狀都是要死的好吧!

季秋寒自動忽略他誇張驚悚的表情:“他隻是我的大學校友,警局組織過來這邊學習,那天偶爾碰到罷了。那塊手表他塞進我手裏就跑了,我本來就是要還回去的,那天早上隻是順手拿錯了。”

易謙嗷嗷叫:“可是他還抱了你!抱了你!!季哥!你不知道我哥走的那天臉色黑的簡直像閻王!”

“...好吧,”想起那天意外的被表白,季秋寒也是不可思議,畢竟已經畢業那麽多年,誰能想到再次見麵寒暄的老同學竟然會跟你表達大學整整暗戀了你四年呢?

他無奈道:“我不知道他會那樣說,那個擁抱,是我沒反映過來。”

“但是我很快就推開了他,並且告訴他我在和我愛人出來度假,”季秋寒伸出手,修長冷白的無名指上套著一個低調典雅的鉑金戒圈:“我跟他說我已經結婚了,我的愛人就在車上等我,江湛沒看到麽?”

當然看到了!否則簡直會由吃醋變成大災難!

易謙看時間不多了,決定趕緊點醒他季哥,否則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他哥氣壓低,這幾天匯報工作的所有高管全都瑟瑟發抖地夾著尾巴。

“季哥,您知道,我哥對您的心眼就就針鼻兒那麽大,恨不得整天拿個玻璃罩給您和別人隔離開,您還...,總之我哥現在千萬噸級別的醋瓶子已經倒了,即將爆炸,爆炸波及範圍極廣!後果極其嚴重!您得負責扶啊!不然我們底下的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易謙淚眼汪汪地抱著季秋寒大腿,一副你不答應就不撒手的架勢。

季秋寒揉了揉太陽穴:“...我怎麽扶?”

易謙“蹭”的一下活了過來,眼神放光:“我建議,您得哄哄我哥。”

哄哄江湛?

午後,在潔白鵝毛般鬆軟舒適的大床上午睡醒來真是一件十分愜意的事,窗外大雪未停,季秋寒看了一眼床頭的表,易謙說江湛要回來的時間也快到了。

城堡處處有暖氣,外麵鵝毛大雪,裏麵也溫暖舒適。

季秋寒在衣帽間特意挑了一件設計寬鬆舒適米白色毛衣,淺藍色的休閒褲,簡潔的設計襯托出筆直的大長腿,淺色係的家具拖鞋上還露著三分瑩白腳踝。

鏡子裏的男人帶著剛雨夕彖対睡醒的惺忪與乾淨,一點散漫,十分溫柔。

樓下燃燒著古老的壁爐很溫暖,江湛進來的時候肩上的羊絨大衣落了雪花,抬頭看見季秋寒,又見季秋寒一身休閒居家的打扮。

他知道自己喜歡他在家穿的溫柔些,隻給他一個人。

“我以為你會再早點到,茶有些涼了,我去重新再泡一壺。”季秋寒吻在江湛臉頰,冰冷的很。

江湛不說話,但眼眸裏愈深化開的墨色告訴他分開這幾天的想念,讓他完全拒絕不了這個吻。

被動化為主動,輕輕一吻變成了被扣住後腦的攻城略地。

“先過來暖暖,外麵太冷了,大姐特意送來的紅茶,很香,嚐嚐。”

江湛脫去外套坐下,摸著人冰冷的手:“我不在就不懂得穿厚點?”

已經泡了熱茶還這麽涼,大冷天還要露著腳脖子,存心惹他生氣?

季秋寒看見男人不悅,心說得,想討好還討砸了。

季秋寒索性脫去了拖鞋,赤著腳踩上沙發,拿一旁的棕紅色毛毯蓋住膝蓋和腳踝。

他跟江湛伸出手:“可是手有點冷,給我暖暖?”

江湛斂著英沉的下頜線,心裏餘火未消,想對他的討好視而不見,然而看見那一雙朝他伸出的手,白的勝似外麵冰雪。

江湛擱下茶杯,溫熱的大掌裹上那一雙冰涼的手,果然皺著眉搓了兩下,“一會就給我上樓穿厚點去。”

季秋寒感受著手的溫度回暖,壁爐的紅映映的火苗搖晃,燃燒細微劈裏啪啦的聲音,舒適的眯起了眼睛,還沒一會,他的手就叫男人塞進了毛毯,

“自己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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