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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漠笑著點點頭:嗯呐~-辦公室裡的鐘表滴滴答答地走著。

兩人之間隔著一拳距離,呼吸對方的氣息。

你三姑……許漠先開了口,背過臉輕咳一聲,放在她肩邊的手動了動。

趙雪妮立刻知趣地讓他把手抽回去,也咳了幾聲清嗓子:我三姑怎麼了。

挺,奇葩的。

許漠想了想措辭,起身去吧台。

她順著他背影看過去。

室內暖氣開得足,許漠穿一件灰色衛衣,肩膀方方正正,看上去硬朗又結實。

趙雪妮覺得每個人都有一種最適合自己的顏色。

而灰色對許漠來說剛剛好。

深一分是黑色,太壓抑,淺一分是白色,太無邪。

許漠是黑與白的陰影交織出的那片灰色,冰冷中也有溫度。

今天的事過了就過了,趙梅不會亂說的。

許漠遞來紙杯咖啡,混著香甜奶味,還有絲絲椰香。

趙雪妮喝完第一口,眼睛亮了一下。

這幾年市麵上很流行這種椰乳拿鐵,許漠的手藝完全可以開咖啡廳。

你相信誰不好,相信我三姑她無奈笑笑。

那我糾正一下,趙梅不敢亂說的。

許漠左右摸了摸褲兜,似乎在找什麼。

趙雪妮看著他深灰色的衛褲,沒說話。

廠裡不缺飼料供應商,所以我是趙梅的甲方,現在明白她為什麼不敢了許漠往她手心放了個東西。

她攤開手掌,是一塊小兔子曲奇。

怎麼還有趙雪妮看了眼抽屜,昨天她剛把小兔子全挑走。

做這玩意又不難。

許漠走回吧台,手肘搭著台麵,像是和她坐的沙發之間隔出一道結界。

趙雪妮低下頭。

許漠做的小兔子曲奇很立體,有兔子耳朵,眼睛,打叉一樣的嘴巴,也有張開的手和腳。

她猶豫了會兒,一口咬掉兔子腦袋。

真的挺好吃,酥脆可口,奶香濃鬱。

吧台邊的許漠喝著咖啡望向窗外。

雪停了,陽光照在雪杉樹上,閃著碎鑽一般的瑩光。

……你剛才說的自願,趙雪妮頓了頓,轉首看向幾步之外的許漠:是指那次換同桌嗎許漠喉結滾動了下,眼裡有一閃而過的觸動,但很快又恢複淡漠:哪一次。

我們被隨機分配到同一考場,你坐在我右手邊。

趙雪妮手捧咖啡望著他:然後,你抄我的卷子。

那年許漠走進考場坐到她旁邊的位置時,連監考老師都震驚了。

趙雪妮起初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直到她寫完卷子翻麵時,發現許漠的答題卡一字未動,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筆。

察覺到她的視線,許漠回看她一眼,對著她的卷子抬了抬下巴。

那是全中國學渣都會秒懂的動作。

趙雪妮雖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還是趁監考老師背過身時,把答題卡往右邊挪了挪,一直挪到課桌邊緣……靜了幾秒,許漠驀然笑了,墨黑的眼不經意掃過來:好像是有過這事兒吧。

看到他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趙雪妮心口泛起一陣酸意。

在時間的荒原裡,她是被留下來的那個人。

那些美好的回憶終究隻有自己記得,像垂暮的老婦抱著年輕時的婚紗縫縫補補,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不在了,隻有她還記得。

後來你隻考了三百多分,我們因為名次靠近,第一次成為同桌。

趙雪妮一直看著他:你真的忘了嗎,許漠。

許漠站在那裡,好像冬日清冷的陽光,離她不遠,可她卻始終不敢靠近,生怕一伸出手,陽光就會從指縫中流走。

我為什麼要記得呢過了很久,許漠從窗外收回目光,眼如月光寒涼:趙雪妮,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你和我都不是從前,我為什麼要記得這些他的話音始終很輕。

重重的話,輕輕地說完。

如果心碎的過程是場電影,那麼它一定是無聲,就像雪山崩塌,無聲,海嘯席卷,無聲,女孩左臉流下一行眼淚,也是無聲。

我明白了。

趙雪妮將紙杯放回桌麵,站起身看著地板:許廠長找我來,還有彆的事嗎。

許漠的目光在她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嗓音微啞:沒了。

忽然,很需要一支煙。

趙雪妮快步出門時隻覺得全身的肢體發僵,血液冰冷倒流,她總是很難不在許漠麵前落荒而逃。

上班不過兩天,她又在他這兒狠狠跌了一跤。

門一打開,外麵寒氣逼人。

她與一個麵露驚訝的人擦肩而過,頭也不抬,疾步走進白雪茫茫的荒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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