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愈加冰冷刺骨,忽然有斷壁殘垣闖入視野,她心下一驚,那玉玦竟被海流衝到崆峒古國了嗎,而更讓她驚訝的是,此時,那裏已有一人。
男子一襲白衣,雖在水中,卻如立於平地,正對著一座生滿綠苔的古城牆,探手觸碰上麵的古文字。
她忍不住道:“鳳止,你怎在此?”
話說完,才想起自己此時是龍身。
鳳止手頓住,麵前的文字轉瞬化為虛影,消失在海水中。他回過頭,便看到巨大的白龍浮於身後,這丫頭,竟是少見的白龍嗎……
應當是意識到了自己的真身被他看去有些不妥,就見她尾巴一擺,即化成少女的樣子來,還未穩好身子,就被一個暗流撞得一個踉蹌。他想也未想,就伸手將她拽入自己的仙障內,用力過猛,一下子把她拽進了自己的懷中。
沉朱在他懷中抬頭,撞上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眸,冷不防地蒙在那裏。
整個身子都僵硬得不似自己的,心跳陡然快了那麽幾拍。
她沒有及時從他懷中離開,而是重複了一下方才的問題:“你怎麽在這裏?”
鳳止亦保持著懷抱她的姿勢,道:“同你一樣。”
沉*了半晌,看到自己的玉玦端正地懸在他腰間,微微訝異:“你是特意下來找這個的?”
鳳止不置可否,問她:“你方才在生本君的氣,現在氣可消了?”
沉朱經他提醒才反應過來,她丟失玉玦本就是他害的,就算他特意替她找回來,也於事無補,更何況,他本就有意下來看崆峒古國,替她尋找玉玦約莫就是順手。
她自然無需為他的順手承他的情。
將心態擺正,從他懷中撤離,伸出一隻手:“物歸原主。”
一張小臉上,表情十分認真。
鳳止的目光在她掌心的紋路上落了落,突然生出了逗弄她的心思,甩下一句:“什麽物歸原主?”就轉身而去。
沉朱默了默,隨即咬牙,這世上怎有他這樣的人!
氣呼呼地跟上他:“我的玉玦某人不是不稀罕嗎,那就還給我。”
他氣定神閒道:“本君水性不好,方才發現這枚撿來的玉玦,佩在身上倒有避水之效,著實好用得緊。”
沉朱腹誹:姑奶奶若信你水性不好,那鐵定是姑奶奶的腦袋被驢踢了。
不想與此神多做糾纏,她黑著臉道:“那就請上神用完之後還給小神。”說罷,就化出真身來,“小神還有要事,恕不奉陪。”
鳳止喚住她:“等等。”
她耐著性子道:“做什麽?”
由於恢複了龍身,聲音聽上去就比平時多了些威嚴,鳳止認真地打量她一眼,十分厚臉皮地道:“正好,載本君一程。”
麵前的小白龍眼角微微一抽,還未開口拒絕,他已利索地落到她的頭頂,氣定神閒道:“走吧。”
沉朱怒道:“鳳止,我好歹是龍神!”他怎能把她當成坐騎來用,還、還順手握住了她的龍角!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幾乎是在咆哮了:“你給我下來!”
鳳止卻輕輕拍一拍她的頭頂,哄小孩子一般道:“聽話。”又笑吟吟道,“待出了太虛海,本君也給你騎上一騎,可好?”
沉朱遲疑:“真的?”
按照沉朱的理解,他說的意思,自然是化出真身來給她騎。他貴為鳳皇,一定甚少在別人麵前化出真身來,給人當坐騎的機會自然也少之又少。這麽個難得的機會,她若放過了,一定會後悔。她不過是載他一程,就能換來將他踩在腳下的機會,又算得了什麽。
鳳止真誠道:“本君向來不打誑語。”
沉朱果斷道:“成交。”
出水之後恢複了人身,她輕咳一聲,麵上一派端莊文中,眼裏卻有抑製不住的喜色:“好了,鳳止,你可以化出真身來了。”
興奮得連敬稱都給忘了。
鳳止望著少女因為期待而清亮無比的雙眸,陷入了沉思。方才他雖然承了她一諾,實際上那一諾並沒有什麽分量,當時,也不過是挑了一個最省事的辦法哄她開心罷了。
可誰曾想她就這麽心思單純地信了呢。
大概是見他神情不對,少女深漆的瞳色漸漸染上一層懷疑:“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鳳止沉思了好一會兒,白衣廣袖一抬,手拍上她的肩膀:“今日本君乏了,改日吧。”
說罷,就丟下石化在原地的沉朱,徑自召一朵祥雲,朝華陽宮方向去了。
經此一事,沉朱明白過來一個道理,那就是鳳止想騙她的時候,往往比尋常時候顯得更真誠一些。
鳳止這個騙子!!
雲頭上,喚作鳳止的上神也在暗中自責,這次貌似做得有些過了呢,照那丫頭的性子,恐怕不大容易哄回來。
嘴角卻不自覺輕揚,這麽欺負她,心情莫名開心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