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素玉,不要害怕(1 / 2)

鳳皇在上 雪小朵 2041 字 22天前






修離的神情為這個臟字有細微的破碎,心口的劍傷固然疼痛,卻全無她厭惡的表情更加傷人。沉朱看著他坐在床畔,淡墨般的眸子裏死寂一片。常言道,哀莫大於心死,也許就是在那時,修離對素玉死了心,也是在那個時候,他選擇了對她妥協。

沉朱看到他伸手扳過素玉的肩,緩緩將頭埋入她頸窩,在她反抗之前,輕聲喚她的名字:“素玉。你對喜歡你的男子,總是這般殘忍嗎?”

素玉的身子一顫,茫然過後,臉上蔓延開一片震驚和無措。

修離卻已在身下找到她的手,拉著她落到自己的胸口處,緩緩問她:“刺下來的時候,你便沒有覺得疼嗎?”又露出苦澀而蒼白地一笑,“你怎麽會感到疼呢,修離於你而言隻是個礙眼之人,他死了還是傷了,都是他自找。早在三千年前,他就不該答應進華陽宮輔政,比起居廟堂之高翻雲覆雨,他更加喜歡流連山野做閒雲野鶴。可是,想到那個華陽宮中的姑娘,他卻改了主意……”

他的語氣裏有難言的溫柔:“他不願輔政,總會有別人願意,把她交給別的男人,他不放心。”

極簡單的一句話,讓素玉心頭大動。

“他第一次見到她,就很喜歡,即使發現她討厭自己,仍然很喜歡。”

“她的脾氣雖有些大得不像話,可是隻要他忍一忍,又有什麽要緊的。可是越是留在她身邊,他就越是想要她,想要的不得了。甚至為了試探她的真心,刻意疏遠她,忍著厭惡與別的女子親近……”

她在他的告白中艱難地開口:“修離,你竟……”顫顫巍巍地抬起手,似是想要抱一抱他,那個動作幾乎耗了她全部的勇氣,可是不等碰到他,她的手就為他的下句話頓在那裏。

他說:“素玉,你告訴我,我為何會愛上一個沒有心的人?”

男子說罷鬆開她,起身立在床畔,臉上帶著深深的疲倦:“帝君放心,修離還不至於死纏爛打。此時把婚典取消,還來得及。”

素玉為這話呼吸一亂,脫口而出:“我不同意!”慌亂地奔到他跟前,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死死握住,“修離,大婚不能取消!”

修離的目光在她斥著的腳上落定,又回到她臉上,問她:“為何?”

素玉握住他的衣袍,力道越來越緊,分明隻要一句話就能把自己說明白,卻還是選擇了死要麵子活受罪,她直視他的眼睛:“這門婚事早已昭告六界,臨時取消,成何體統。修離,你難道想讓我顏麵掃地嗎?”

男子本就沒有神采的眼睛,因她這句話更加黯淡。他看了她許久,才道:“素玉,你可不要後悔。”

他轉身離開,留下女子赤腳立在冰冷的琉璃地板上,良久。

沉朱看著這一幕,心情自然壓抑,正感覺有些喘不過氣,就被一隻手拉入懷中。她聞著男子衣上熟悉的氣息,情緒漸漸平複,輕聲安慰他:“鳳止,我沒事。”往他懷中蹭了蹭,“隻是有些……為他們著急。”

鳳止應了一聲,道:“阿朱,本君會一直陪著你。”

幻境繼續轉換,她看到素玉獨坐在一個房間,四麵的牆壁上鑿有一個又一個的格子,每個格子裏都安放著一盞燈。她的手中拎著個酒罐子,一口又一口地默默飲下,無論是她的坐姿,還是她飲酒的架勢,都灑脫而狂放,帶著些不羈,又帶著些難言的孤寂。

那是她與修離大婚前的一日。

素玉與修離的大婚,循的是上古之禮,無十裏紅妝,亦無鑼鼓喧天,卻盛大而莊嚴,無一處不透露出二人身份的尊崇。

在觀禮台上,沉朱看到了墨珩。

那是她在此境中第一次見到墨珩。

一萬年前的墨珩,同一萬年後的墨珩,竟沒有什麽不同,純黑色的古袍,寂靜的眉眼,渾身都散發著亙古悠遠的氣息。若說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便是此時的他麵容更加豐潤,氣色也更好。

他身畔陪同的仙官一邊觀禮,一邊欣慰地抹眼淚:“先皇仙逝之前,最擔心的就是帝君會嫁不出去,若他老人家能看到今日的場麵,該有多好。”

忍不住唏噓:“唉,秋華帝妃有孕時,正趕上崆邪之戰最激烈的時候,生帝君時又是難產,還沒等到看孩子一眼,就已撒手人寰,先皇無法從喪妻之痛中走出來,把全部哀思都寄托在了剛出世的女兒身上,便是上戰場也要將她帶去營帳,若不是自小在戰場上長大,帝君的性子也不至於如今日這般乖張吧。”

抬眼看向正在行對拜之禮的男女,眼中滿是憐愛:“更何況,先皇又是當著她的麵灰飛煙滅,其餘與她親近的將領也都接踵離去……”搖一搖頭,“回到華陽宮以後,帝君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肯跟任何人親近,不知是不是那時受到了刺激。”

墨珩緩緩接口:“她大約是害怕,與自己親近的人,總有一日會離開自己吧。”

直到此刻,沉朱才明白,房間裏的那些燈,代表的原來都是逝去的人啊。

禮畢,素玉被女官攙去婚房,修離則留在宴場招待來客。沉朱看到身穿大紅喜服的男子穿梭在觥籌交錯間,言笑晏晏,舉手投足,都沉穩端雅,瞧不出任何破綻。

傳聞中從來都不飲酒的他,這一日竟是來者不拒,宴還未至中途,就以不勝酒力為由,告辭離去。眾仙望著他腳步虛浮地朝新房而去的身影,忍不住含笑揶揄:“這世上所有的新郎官,在大婚當日都是如此迫不及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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