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果然是殺戮者
侍應生慌忙低下頭。
倒在地上看不清麵容的新鮮屍體, 運行著的電鋸，走廊光落在的地麵上殘缺森白的手臂，濃重的血腥味......
重點是, 那猙獰的麵具。
儘管他已在狂歡俱樂部服務多次, 但還是第一次倒黴被抽中, 成為這間房的接引侍應生, 直麵傳聞中的殺戮修羅。
侍應生身體因恐懼而瑟縮, 出口的聲音顫抖。
“對、對不起, 打擾您了, 您繼續......”
宋澤：“......”
很好, 蒙混過關。
侍應生說著，朝房間鞠了一躬, 不敢抬頭，顫抖著手抓住門把手, 輕輕把方才推開的門帶上。
他以前隻是聽聞，殺戮者每次所在的房間，和地獄沒什麽區別，今日一見, 才知什麽是強烈的視覺衝擊。
就算是俱樂部裏那些變態, 進這房間看了, 也不免手腳發軟，嚇到失語。
這種情況下，他的房間能出什麽事？
誰能殺得了他？
何況, 他還提著電鋸。
恐怕剛才那一聲, 屬於哪位被他殘害的客人吧, 隻要死的不是他管理房間的客人，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也是腦子抽了, 才會誤以為裏麵的客人出了事，著急忙慌跑來。
門終於合上，發出輕微的哢嚓聲響，侍應生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後知後覺，剛才房間男人那冷戾的一撇，讓他後背濕了一大片。
“呼......”
侍應生腳步輕輕的離開，慶幸俱樂部有規定，客人們不能對所有侍應生下手。
否則，他剛才絕對會被拽進房間，下場和地上那具新鮮的屍體一樣......
他更慶幸，推開門的間隙不是很大，讓他隻窺見了房內血腥場麵的一小部分，要是完完整整看完......
“嘔——”
回想起那地獄般的畫麵，經驗還算豐富的侍應生，都忍不住扶著牆壁，把肚子裏的東西全吐進了垃圾桶。
——
“嘔——”
房間內，宋澤前一秒剛聽到侍應生腳步遠離，後一秒，聽到黑暗處傳來劇烈的嘔吐聲。
聽到房門合上，單手緊緊捂著自己嘴巴的裴炎，在鼻尖不斷被濃鬱的血腥氣鑽入，腦子裏屋中殘暴血腥畫麵揮之不去的情況下，終於忍無可忍，扶著牆壁一陣狂吐。
從窗戶灑進房間的月輝下，一名身材瘦弱的少年一手扶牆壁嘔吐，一手把西裝外套離得遠遠的，避免弄臟。
他的腳邊，血水倒映出窗外婆娑的樹影，地麵上，橫七豎八散落著無數被肢解的受害者們。
靠近門的方向，始作俑者的屍體，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看著裴炎的方向......
屍體旁，身形高大的男人在房門合上後，關閉手中電鋸，把它放在屍體旁，邁著優雅的步伐，一步步走向角落裏的裴炎。
嘔吐的時候，裴炎根本不敢再看屋內的情形第二遍，隻盯著麵前的一小塊染血的地板。
通過地板與月光，裴炎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籠罩在他身上，他不知道對方是誰，知道死裏逃生的自己，應該對救命恩人表示感謝。
可此刻的他胃裏翻江倒海，無暇顧及。
屋中有一個黑色的垃圾箱，箱內鋪設了厚重的雨布，很顯然，是為了給他此刻臉上這枚麵具的主人裝殘肢用。
宋澤不由得想，也不知道地上那具屍體，知不知道今日份的垃圾箱，也得裝上他自己的屍體。
真是......因果報應。
宋澤眸色微垂，視線落在裴炎身上，他本想讓裴炎幫忙一起把麵具主人的屍體丟進箱中墊底。
一方麵，宋澤有讓他們壓著他的意思，人死不能複生，不能親手報仇，這是他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
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若他猜的沒錯，這些屍體都會被運出去統一燒掉，毀屍滅跡。
可——
裴炎吐的實在太厲害，月光下的麵色，毫無血色，不像是能幫得上他忙的樣子。
算了。
宋澤轉身，走向距離門邊不遠處的麵具主人。
看著對方死不瞑目的眼睛，宋澤一想到對方做過的事，不僅僅沒興趣幫他合上，還單手拖著麵具主人的胳膊就走。
刷拉......
衣物摩擦在地麵上，和血水混雜在一起，發出瘮人的唰唰聲。
聽見那令人牙酸的聲音，把胃裏東西全吐光，吐無可吐的裴炎，下意識朝聲源處看去。
裴炎後知後覺，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名宛若神降，從惡魔手中救下他的男人，是誰，叫什麽名字。
“您......”
裴炎長了長口，開口的聲音的很嘶啞，微不可聞，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因為吐得太過，傷了嗓子。
男人戴著麵具，裴炎看不見他此刻臉上是什麽表情，隻看到身形高大的男人戴著黑色手套，單手拖拽一具身體，走得步伐輕鬆。
想到對方一擊斃命的迅捷冷酷，裴炎不自覺害怕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抬手揉了揉乾澀的喉嚨，裴炎終於能找回自己的聲音：“您......認識他？”
聽到裴炎的話，宋澤單手把麵具主人輕輕鬆鬆一拽。
咚！
麵具主人砸在黑色垃圾箱底部，發出一聲悶響的同時，宋澤嗓音冷淡回答：“不認識。”
裴炎：“！”
猝不及防聽到那冷漠卻熟悉的低沉嗓音，裴炎瞳孔瑟縮放大，震驚的語氣中難掩驚喜：“司、司先生？！”
“是您？！”
他就說嘛，怎麽會有人無緣無故救他，原來是早就救過他一命的司臨肆！
裴炎萬萬沒想到，他私下裏查了許久，也找了很久，半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找到的人，竟會在這裏再相遇。
對方......還再次救了他。
裴炎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他興奮的邁步想靠近對方，可一抬腳，腳步虛浮得差點摔倒，忙扶住牆壁才穩住身體。
地上都是受害者們的身體，想象到摔倒在他們身上的場景——
裴炎人老實了。
但看向宋澤的眼睛，在黑暗中，過分炙熱。
宋澤：“......”
當初他剛過來，意識到404可能欺騙自己，心情有點不太美妙，隨口用係統的代號編了一個名字。
沒想到，他隨口一編的名字，裴炎到現在都還記得。
“我不叫司臨肆。”
宋澤冷淡的語氣中，夾雜了幾分無奈，說了自己的真名：“我是宋澤。”
裴炎：“......”
還編個假名想騙自己？
為什麽不肯承認？是不想和他牽扯上太多關係？還是說——
裴炎不知想到了什麽，滿臉不可置信。
司臨肆這個名字，不會也是他隨口編的吧？就像現在一樣，救他一次，換一個名字？
明明救了他，卻不想與他牽扯太深，所以才做出這樣的行為。
除了這個原因，裴炎想不出第二個理由來。
但——
不管對方是什麽心思，這個救命恩人，他裴炎認定了。
裴炎倔強出聲：“不管是司臨肆還是宋澤，您永遠是我的救命恩人！您救......不......”
裴炎的目光落在黑色垃圾桶底部，看著那惡魔的屍體，喃喃道：“您對我，不僅僅是兩次救命之恩，您還為了我.....手染鮮血。”
意識到這個事實，裴炎心情五味雜陳。
有愧疚，有自責，有......難以言喻的喜悅。
被誤會，宋澤糾正裴炎的說法：“不是為了你。”
宋澤實話實說：“是為了我自己。”
裴炎死了，以他為主角的漫畫時間不存在，外來者扮演路人甲，為裴炎吸引反派火力的他，還如何積攢人氣值，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裴炎：“......”
男人的嗓音，與暴雨那一夜，在索平等人手中救下他時一樣的冷酷無情。
對強大的他來說，救他，可能隻是舉手之勞。
可於他而言，卻是實打實的救命恩情。
眼前的男人比他強大太多，自己在他麵前，弱小得如螻蟻。
他欠他的，用什麽還？
上一次，他明明警告過他，他太弱，需要變強，可再次見麵，他還是的那麽的弱。
裴炎越想，心情越是複雜，羞愧的低下頭，自責出聲：“是我自己太弱了......”
所以，對方連真名都不想告訴他，見了他兩次，編了兩次名字，甚至都不願承認為他手染鮮血。
可——
正因為這樣，他才要繼續努力，變得更強，讓他不對自己失望！
福利院長大的裴炎，從來沒人哄， emo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幾秒就哄好自己，抬頭目光灼灼看向不遠處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氣場的男人：“司......宋先生，我現在雖然很弱，很垃圾，什麽都做不好，一直失敗，但請您相信，我、我會努力的！”
宋澤：“......”
和他，有關係嗎？
但對方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話，宋澤覺得，自己沉默的話，似乎有點不太禮貌。
秉持著禮貌原則，宋澤開口：“不必妄自菲薄，你比你想象中，更有價值。”
至少他此刻所在的整個世界，是以裴炎為主角支撐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