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終於要被勢不可擋的光劃破。
黑夜離去,朝陽降臨。
餐桌上的人看向宋澤背影的眼神,有忌憚,有欣賞,有崇拜,有憤怒......無論是什麽眼神,都沒人開口。
突然,宋澤的背影頓住。
眾人:“?”
不會吧,這還嫌給他們的壓迫感不夠,還想再來一次?
就當大家一顆心再次被吊起來的時候,聽到宋澤那熟悉的冷漠聲音響起。
“裴炎。”
宋澤想到自己根據於光赫手機恢複的數據和反追蹤得到的消息,腳步頓住,叫了裴炎的名字。
宋澤沒想到裴炎會出現在會麵上,不過既然來了,裴炎也被他推到了巡查小組組長的位置,何正治做過的事很有必要告訴他。
裴炎:“!”
裴炎人都還沒緩過來,又聽到宋澤喊自己,蹭的一下站起來,背脊挺直,暫時把腦子裏亂糟糟的想法丟到腦後,抬眼緊張的看向宋澤的背影:“我、我在。”
聽到裴炎的聲音,宋澤言簡意賅:“跟我來。”
語畢,宋澤邁開腳步。
聽到宋澤命令的語氣,裴炎下意識應聲:“好的。”
裴炎沒有心思看別人是什麽表情,滿腦子都是宋澤電話,毫不猶豫跟在宋澤身後離開。
裴炎一走,尹宗看向身側的裴樹道:“恭喜。”
裴樹蒼老的臉上是難看的笑容:“哈哈......尹司長說笑了。”
經此一遭,他們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宋指揮長接回來的這個孩子,殺伐果斷,冷酷無情......被這樣的人看中,對於裴炎來說,裴樹不知是福還是禍。
更重要的是......
裴樹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
他們不敢動宋澤,但會動裴炎。
“尹司長,您這話什麽意思?裴炎......啊不對,現在應該叫巡查小組組長,他和裴部長是什麽關係?”
“這得由裴部長來說。”尹宗看向裴樹。
裴樹心裏明白,尹宗這是讓他公布裴炎身份的意思,這能讓裴炎多一份保障,讓其他想對裴炎動手的人多一些忌憚。
裴樹笑著摸了摸胡子,自然而然向在場眾人宣布了裴炎的身份。
尹宗在裴樹話後,跟著表示:“說起來,我和裴炎還真有緣分......”說了一通誇獎裴炎的話後,尹宗道:“我還挺喜歡裴炎這孩子的。”
裴樹朝尹宗投去感激的眼神。
自從知道了裴炎的身份之後,他知道,尹宗把裴炎帶在身邊,是因為宋澤的關係,尹宗是看在宋澤的麵子上照顧裴炎。
此刻,不管尹宗是為了誰才說的這句話,都是在給裴炎增加籌碼,讓想動他這個新上任巡查小組組長的人,心裏又多了一分忌憚。
王管家讓人上了菜,可在場大部分人心思各異,味如嚼蠟。
——
林威看到宋澤回來,身後還跟了一個年輕人,不敢亂看,老老實實帶著自己團隊的護士們在宋致年床側,佯裝觀察照顧宋致年。
宋致年的房間有個封閉辦公書房,宋澤把裴炎帶了進去。
裴炎剛關上房門,就聽到一份文件放在桌麵上的聲音。
裴炎轉身,看到文件上麵放了一個U盤。
看著裴炎在門邊沒動,很拘謹的模樣,宋澤開口:“過來。”
裴炎:“......好。”
就算是私下裏,宋先生對他的態度也極為冷淡。
這是在提醒他不要逾矩嗎?
就算提拔他,給他他想要的職位,但宋先生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永遠都是棋子,對棋子,態度自然冰冷。救他,也隻因為他有用。
裴炎心情複雜且沉重的走到宋澤麵前。
宋澤靠在皮質椅子上,手指在桌麵上的文件輕輕敲了敲。
裴炎隨之聽見宋澤語氣淡漠對他說。
“拿走,看完。”
“好。”裴炎伸手把桌上的文件和U盤拿起來。
東西已經交給裴炎,裴炎沒必要再留在這裏,宋澤還有許多事要忙,道:“再見。”
這是在對他下逐客令嗎?
裴炎應聲:“......好。”
話音落下,裴炎不敢繼續留下耽誤宋澤的時間,讓宋澤不悅,轉身離開。
看著裴炎的背影,想到裴炎以往的脾氣和性格,宋澤微微皺眉,不免出聲提醒裴炎:“裴炎,理智與情感,對於你要走的路來說,理智更為重要,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離何正治遠點。”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宋澤冰冷的嗓音,裴炎背影僵住。
阿正?
他要走的路,和阿正有什麽關係?宋先生為什麽......這麽說?
雖然不明白,但裴炎仍下意識為自己的發小辯解:“宋先生,阿正很......”
裴炎一張口,宋澤就知道他要說什麽,打斷裴炎的話:“看完我給你的東西再說也不遲。”
裴炎:“......好。”
宋先生那冷冰冰的聲音,明顯是懶得聽他講話,裴炎隻能離開。
哢嚓......
輕微的聲音響起,書房門關閉。
看著緊閉的房門,宋澤想起一有人說何正治不好,裴炎就下意識為何正治辯解的模樣,微微擰眉。
他不懂季正炎創造裴炎和何正治兩人時,經歷了什麽樣的心理狀態,讓裴炎身上擁有季正炎是全部的‘良心’,沒有一點兒惡,單純炙熱,卻給了何正治扭曲擰巴的靈魂。
發現何正治多次出賣消息換取錢財時,宋澤查過裴炎與何正治的關係,了解了他們這麽多年的相處模式。
在查出來的那些過往中,任誰看了,都會覺得裴炎就像是一棵為了汲取陽光,迫切積極向上瘋漲的樹苗。
而何正治,像是伴生在裴炎這棵樹身上的藤蔓。
藤蔓將樹纏繞得密不透風,營養,陽光均被藤蔓戲奪走,樹終將會被絞殺。
就算世界在逐漸脫離季正炎的掌控,但裴炎是主角,這是更改不了的事實,主角不能死,他必須遠離何正治。
——
裴炎離開,宋澤從書房出來,林威把有人過來看宋致年的事向宋澤彙報後,立刻表衷心:“宋老先生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
現場還有其他護士和醫生在,林威隻能暗示。
不管是宋致年,還是來看宋致年情況的人,都沒有發現異常。
宋澤頷首,對林威道:“辛苦,都回去吧。”
林威鬆了一口氣,忙帶上自己團隊的人從宋致年的房間離開。
宋澤走到宋致年麵前,拿著早就打印好的文件走到宋致年旁邊,握著宋致年但是後,在文件上簽了字。
——
晚餐結束,王管家送一行人離開碧梅園。
所有人都知道宋澤叫了裴炎私下裏談話,沒人會不好奇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 ,沒人敢去問宋澤,隻能問裴炎。
但不管誰問,裴炎都是一句‘什麽都沒說的’打發了所有人,包括裴樹。
裴炎心情低落,裴樹就算想說什麽,也不會在現在說,裴炎被尹宗叫走的時候,裴樹也隻是遠遠看著,並不打擾。
“尹司長,您找我什麽事?”就算心裏亂糟糟的,裴炎也維持著基本的禮貌。
裴炎自從被宋澤叫走回來後,原本就低落的情緒更低落,尹宗開門見山道:“裴炎,我知道你想走的路是什麽。”那也是他曾經想走的路。
“不管宋先生對你說了,都一定有他的道理,宋先生如此看重你,把這麽重要的事交給你,你很聰明,要學會做一顆對宋先生有用的棋子。”
尹宗拍拍裴炎的肩膀:“畢竟宋先生用了這麽長的時間親自告訴你,你要走的這條路充滿了爾虞我詐,隻有最強的人,才能一直走下去。”
“不管怎麽說,或許因為你那顆赤誠未被汙染的心,在我們那麽多在泥潭裏掙紮的人中,愈發顯得你彌足珍貴,所以宋先生對你寄予厚望。”
“做一顆.....有用的棋子。”看著尹宗的背影,裴炎喃喃著尹宗的話,眸色晦暗不明,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握緊成拳。
宋先生的確把他當棋子,這是事實沒錯。
但尹宗說得對,宋先生對他寄予厚望這件事,也的確是事實。
可就在剛剛,宋先生也當著所有人的麵,單獨把他叫走,在眾人麵前給了他底氣,提拔他當巡查小組組長之後,讓他離阿正遠點。
這讓他怎麽想?
尹宗已離開,裴樹才上前,那麽多人看著,裴樹也不會說太多,隻對裴炎道:“上車,我們回去。”
裴炎暫時收回思緒,點頭:“嗯。”
裴炎低頭給裴源發消息,說自己和裴樹在一起。
外麵的裴源看到消息,想到自己瞞著父母和爺爺帶哥哥過來的時,很怕藤條炒肉,立刻表示自己和爺爺帶來的警衛員一起先走一步。
車上。
車子才開出碧梅園,裴炎還沒來得及打開膝蓋上的文件,收到了來自何正治的來電。
裴炎毫不猶豫接通:“喂,阿正,你.......”
裴炎話沒說完,被何正治急躁的聲音打斷。
“你在哪兒?為什麽不在出租屋?你又去找裴源了?還是尹宗那個神經病又叫你去乾什麽?”
耐心聽完何正治的話,裴炎才一一解釋。
“我在北江市。”裴炎看了一眼後視鏡中不斷倒退的地方,補充:“碧梅園,裴源......”
裴炎解釋的話沒說完,下一瞬,何正治陰森森的聲音傳進裴炎的耳朵:“裴炎,你去找宋澤,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