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
槐詩下意識地憋氣,趕快把這一段翻過。
所有的記錄好像都是零零碎碎的,不成體係,他隻能胡亂向下翻,甚至很少有大塊的,都是一些瑣碎小事,甚至還有小學三年級得了小紅花時跟美術老師表白。
"老楊你還挺早熟啊……"
槐詩感歎了一聲,看到還剩下一小半截的蠟燭,趕快翻過了這一段,繼續往下找。
很快,他就在病房裡看到了臉色蒼白的嫂子,還有坐在床邊精神抖擻的老楊。
"老婆你彆擔心,我有錢啦!等月底的時候,咱就轉去省院,專家我都找好了。"他輕輕地蓋住了那一隻略顯蒼白的手掌:"過兩年你身體好了,就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女兒也行,我都喜歡……"
看著她的笑容,老楊自己也笑了起來。
就好像得到了救贖了一樣。
槐詩黯然地翻過了一頁,
可往下看的話,記憶就出現了斷片,一連串破碎的意向之中,滿是痛苦、恐懼和不安,到最後,出現了一個人影。
笑容譏誚,頭發枯黃,還有那一雙槐詩永遠不會忘的紅手套。
"那就,這麼說定了。"
隨著五指展開,覆蓋了老楊的麵孔。
冰冷的感覺灌入了腦髓。
後麵便是連續的噩夢和恍惚,越來越多的斷片出來了,就好像喝醉了一樣,維持著日常生活,可更多的時候漸漸地變成行屍走肉,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槐詩你行不行啊,還有二十秒!"烏鴉催促。
"快了,就快了!"
槐詩看著快燒到底的蠟燭,瘋狂往下翻,碎片碎片,碎片,去醫院送飯,去銀行轉賬,打電話催尾款,然後,收到電話……
"立花集團的歡迎晚會缺個大提琴手,是吧包在我身上……槐詩那小子你不是見過的嗎本事沒問題吧誒,對,就這麼說定了。"
掛了電話之後,老楊得意地翹起了二郎腿,掛掉電話,抽出本子把簡要記好,給槐詩發短信:"那小子知道了非要高興地跳了起來。"
隻是,在寫地址的時候,他的表情忽然僵硬了一下。
發出的地址和剛剛記下的截然不同。
然後,撥通了一個未知號碼,呆板報告:"運輸員4號就位。"
"很好,到我這裡來。"
電話裡傳來了沙啞地笑聲。
老楊起身,拿起了鑰匙。
那一瞬間,一陣風吹來,蠟燭的光顫抖了一下
殘光明滅。
一縷黑色的頭發悄然纏繞在了槐詩的腳踝上,帶來冰冷的觸感,像是被冰塊凍結了一樣……一絲一縷地向上摸索……
轉瞬間,槐詩的半身麻木了。
"媽的,白銀之海的波瀾怎麼會傳遞到這邊來……槐詩,回來,立刻!"烏鴉憤怒地聲音傳來:"你被纏上了!"
"快了,很快!我已經快找到了……"
槐詩顧不上回應她,加速向後撥動書頁,可那無數頭發延伸地越發迅速,躲避著蠟燭的光,在槐詩的背後生長,擴散,糾纏在他的四肢上,越來越緊。
而老楊在開車,順著大道向東,濱海大道左拐……槐詩再次加快速度,聽見了遠方的海潮聲。
黑色的頭發纏繞在了他的脖子上,收緊了,他喘不過氣來。
蠟燭顫抖著,最後的一線光芒即將熄滅。
老楊已經停車,走出了地下停車場,以緩慢的讓槐詩發瘋的動作向前走,左拐,向上,爬樓梯。
槐詩感覺到了頸椎地哀鳴,頭發在向上,順著他的臉,快要鑽進眼睛和口鼻中去了。
死亡的預感如墜入冰海中一樣。
自內而外地漸漸冰涼。
那一瞬間,他看到老楊推開了一扇門。
門後的黑暗中,展露出那一張熟悉的麵孔。
就在那一瞬間,蠟燭熄滅了。
黑暗如泉湧,將他吞沒。
在最後的瞬間,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他,向上,驟然破開了漆黑的霧,宛如倒著坐過山車一樣,風馳電掣地向上,可緊接著,有一縷黑色的頭發飄起,像是繩子一樣卷住了他的腳腕,將他向下扯。
"滾開!"
槐詩用儘最後的力量,無形地斧子斬落,將漆黑的頭發斬斷。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他隻聽見黑暗裡傳來憤怒地尖叫聲。
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回到了熟悉的客廳裡,彎下腰,瘋狂地嘔吐出胃裡最後一點食物,聽見烏鴉的怒斥。
"你他媽瘋了嗎!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你就被那裡同化了!永遠留在深度27的地獄裡跟那群鬼東西作伴!"
她怒視著槐詩,"你已經被那個東西記住了!在你突破五階,成為被加冕者之前,絕對彆想再進那裡了!"
"我找到了……"
槐詩竭力地喘息,狼狽地口水和眼淚都流了出來,可是眼睛卻亮的嚇人,就像是地獄高速上的遠光燈。
"我找到他了……"
他嘶啞地呢喃:"我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