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恩 人(1 / 2)







東宮太子府

窗外風雨交加,韋妃緩緩摘下頭上的發釵和妃冠,有條不紊地將它們放置在桌上。她站起身來,兩名太監毫不留情地扯下她的華服。韋妃麵色凝重,宛如一池靜水。

細雨如泣如訴。韋氏素衣布鞋,被兩個侍衛看守跟隨至宮城外。一輛簡單的馬車,立在甬道口,回首望了望身後。

侍衛:罪婦韋氏,我等奉旨押你去城外水陸庵待罪修行,不可再多停留!

韋氏轉回頭心中已無波瀾,上前正欲上車。

李俶腳步匆匆,麵色凝重:母妃!

李俶已至韋氏身旁,雙手微微顫抖,緊緊拉住韋氏。

韋氏緊緊抱住李俶:俶兒!……傻孩子,我已不再是你母妃。

李俶:但母親永遠是母親。母親莫怪父王,父王也是不得已……

韋氏:我明白,昔日你皇爺爺一日斬殺三個皇子,你父王是怕自已也和你那些皇叔一樣枉死。我自嫁入皇家便已讓好了這個準備,一世榮華富貴,一世提心吊膽,一世不敢放縱感情。隻可惜我兒注定也要走這條路,你是個重感情的好孩子,隻可惜在皇宮之中,感情是最沒用的東西……

李俶眼睛泛紅:母親,您彆這麼說,孩兒一定會為你和舅舅洗清冤屈!楊國忠賊喊捉賊,我絕不會放過他,定要讓他為今日之事付出代價!

韋氏著急:俶兒,東宮立不穩,你千萬彆妄自行動!

李俶怒:楊國忠想要犯我太子府,他惹錯人了!

侍衛過來,催促:差不多了,該走了!

韋氏緊促的抓住李俶的手:俶兒,你舅舅出事前,曾叫我轉告你,你需緊盯兩個與楊國忠有關的人,一個是吐蕃叛將東則布,一個是吳興太守沈易直。為娘也會在寺中日夜為兒祈福!

冷雨傾灑,李俶佇立在雨中,緊緊擁抱著母親,他的聲音低沉而沉穩:“母親,寺裡清冷,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已。俶兒不孝,不能儘孝膝前……”(摘下自已的披風,輕柔地披在韋氏身上)

侍衛們上前抓住韋氏,將她帶上車。

李俶礑一下跪下,他的聲音變得嘶啞而堅定:“母親,等我。俶兒一定會接您回府!”

韋氏坐在馬車上,李俶跪地,挺直的脊背在冷雨中顯得無比孤寂。他的眼神堅定,目送韋氏遠去。韋氏最終狠心扭頭,落下簾帳,馬車在雨中漸行漸遠。

幾日後,李俶收斂悲傷情緒。風生衣向李俶彙報東則布和沈易直的情報。李俶在桌上寫下東則布,沈易直這兩個名字。

風生衣垂首:殿下,屬下查知,東則布任吐蕃邊將時,楊國忠曾與之私相授受,利用劍南節度使職位之便,出賣唐軍軍情,從中漁利。後來吐蕃內鬥,這東則布被擠出吐蕃,可他手裡還有楊國忠的賣國證據呢,楊國忠豈能甘休?

李俶咬牙,握拳用力一捶香案:難怪我大唐屢次與吐蕃交戰,卻接連失利,原來是這個原因!怪不得楊國忠對東則布暗下追殺令,看來,這東則布和他手上的證據是關鍵!查找到東則布下落沒有?

風生衣:殿下,東則布逃出吐蕃後,一直在回紇邊境徘徊,具L下落屬下還在調查!

李俶暗暗點頭,一指另一個名字。

李俶:那關於沈易直查到些什麼?

風生衣凝重的說:屬下迄今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線索。隻知道沈易直堪稱朝中清流,為人耿直。楊國忠屢屢拉攏,甚至連續三年私服拜會他三次,他卻始終沒有站到楊國忠一係。

李俶皺眉:不過是個太守,卻讓楊相國三下吳興,他手裡必定有什麼讓楊國忠非常感興趣的東西!

李俶正在思索,李倓(太子第三子建寧王)先探進半個身子瞧了瞧,這才大步進來:“王兄,我聽說皇爺爺要東宮采選順便再給咱們這些適齡的郡王選妃啊?!”

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好奇和興奮,臉上也洋溢著輕鬆的笑容,仿佛這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情。

李俶早就知道了,輕鬆地說:“又不是什麼大事。皇爺爺也是為了緩和氣氛,想讓宮裡有幾樁喜事。”

李倓大大咧咧地坐下來,說:“皇爺爺不是才把張良娣封為太子妃了嗎?還要再往東宮添人,真是不嫌亂!”

李俶走過來敲了敲他的腦袋:“幸而父王不在這裡,不然你又要挨訓!張氏賢淑,已經陪伴父王多年,往後咱們都要改口喚她母妃。……皇爺爺此舉,也是有意要安撫太子府。”

李倓撇撇嘴:我心中,母妃隻有一人。

李俶:倓兒,有些事你自已心裡清楚,但不能說出來的話不要出口。

李倓:跟王兄說說也不成麼,王兄心裡不也是這麼想的。

李俶無奈:你啊!也是該給你府上添個當家主母好好管製管製你了!

李倓不以為然,“王兄,你也莫要打趣我了,我還年輕,可不想這麼早被人管著。”

李俶笑了笑,“倓兒,你這可不行,堂堂男子漢,怎麼能怕被人管呢?”

李倓撅嘴,“我才不怕呢,隻是不想這麼早成親罷了。”

李俶搖搖頭,“罷了,罷了,

李倓:先說好,庸脂俗粉我可瞧不上,皇爺爺也好、父王也好,可彆想憑著自已意思就塞個人給我!……我可聽說楊國忠一直想把他那個外甥女崔錦瑟嫁給你!

李俶麵色陰沉地說道:“楊國忠和我東宮如此貌合神離,還想把手伸到我廣平王府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冷笑,仿佛對楊國忠的行為感到不屑一顧。接著,他輕輕地笑了起來,但眼中卻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吳興學堂

廊橋外的學堂傳來學子的朗朗讀書聲——『明明我祖,萬邦之君。有典有則,貽厥子孫。關石和鈞,王府則有…………鬱陶乎予心,顏厚有忸怩。弗慎厥德,雖悔可追?』

尋著讀書聲,一雙靈動的少女的腳步,越過小橋廊,蹦上台階,跨到學堂外,停在窗外。夫子搖頭晃腦來回走著,聽學生們背書,學堂裡儘是些男學生。年齡參差不齊。沈珍珠伏身在窗邊,伸手,敲了敲坐在窗邊男孩兒(沈富貴)的腦袋。男孩兒抬頭看見她,欣喜。

沈富貴:姐……

沈珍珠忙伸手比『噓』,莞爾一笑衝他眨了眨眼。讀書聲停。夫子走到排前,轉身過來,沈未央貓腰躲下去。

夫子:不錯!背得都不錯。好,今日為師要考你們詩作,算作小考。以前就讓些個花啊柳啊太簡單,今日便要你們以那人人厭惡的蠅蟲為題,讓詩一首。半柱香之內給老夫交上來!

學生們驚愕之聲不絕,儘是咬筆。

沈富貴左右看看,朝窗外望去。

沈珍珠蹲在牆根底下,聽到這個題,衝弟弟比了一個手勢笑笑:這題有何難?刷刷的下筆,很快寫完了丟進學堂內,剛好扔在弟弟的桌上。

沈富貴看到姐姐的詩,特高興,抄到紙上。結結巴巴的說:夫、夫子,我寫、寫完了!

夫子一看,半柱香尚未燃儘,高興的走過來。

夫子展開宣紙,念:麥門冬長馬鬣(lie)青,茱萸蕊綻蠅頭赤……嗯?不錯不錯,好句好詩!

沈富貴樂得捂住嘴!

夫子指著眾人:你們看看!沈富貴年紀最小!又拔得頭籌!你們這一群年長的學生,臉麵何在?!

學生甲不服氣:夫子!我要舉報,沈富貴的詩都不是他寫的!是他姐姐在窗外給他寫好的!

夫子一瞪眼,轉身湊過去要看。

珍珠正透過窗戶向屋內看去,而屋內的人也正好望向窗外,兩人四目相對,都愣住了!這一幕被其他人發現,頓時引起一陣哄鬨聲!

學生甲和乙興奮地大喊道:“抓住她!”他們一邊喊著,一邊指向未央所在的方向。其他學生們也跟著起哄,紛紛吵鬨起來,手指著窗外,示意要抓住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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