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1 / 2)

貴極人臣 繁體小說 2962 字 21天前






可在他的故事裡,他們永遠都是相愛的,也隻是相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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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以為,能在她的臉上,看到懷念,看到向往,看到惆悵,可沒想到,卻是一片空白。

她偏頭看向他,展顏道:“我連姑娘都忘了是怎麼做了,怎麼還會記得這個。

”</p>

她問道:“你們這兒的小夥子,又會去做些什麼?

”</p>

他麵對她的笑靨,同樣語塞了,他讀不出她的喜怒,隻能和她一起茫然。

良久之後,他才澀聲道:“你不肯教我,我又能從哪兒去知道這些。

”</p>

兩個人望著對方,一下都笑出來。

月池問他:“那你看的話本呢,一個有參考意義的都沒有?

”</p>

他們又開始頑笑。

他罵道:“那些酸儒,全是依著他們自個兒臆想的,就沒一句實話。

”</p>

月池好奇道:“那他們寫什麼?

”</p>

他起先不肯說,後來才勉強透露一點:“……就是一個有權有勢,有貌有才的男子,來到千重幻境,自有千百人來趨之若鶩,男的在他打敗後要麼死,要麼納頭便拜,而女的就……”</p>

饒是皮厚如他,一時也說不下去了。

月池笑得渾身發軟:“可你要是看得不起勁,他們又豈敢這麼一本本寫呢?

”</p>

他被戳破了,惱羞成怒,有心擰她一下,到底還是去嗬她的癢。

月池笑得一時喘不過氣來。

眼見她眼圈都紅了,他才住了手。

他又將她抱在膝上,她依偎在他的懷裡,他摩挲著她的鬢發。

即便是沒有經曆過,也能發現了這種親昵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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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耳鬢廝磨,正是如此,不同於情熱時的如膠似漆,兩個人靜靜地坐在一起,心裡反而更加鼓鼓脹脹的……她感受他的吻,輕輕地落在她的發間、她的額頭上,就像落櫻拂在臉上。

她睜開眼睛望著他,他問道:“困了嗎?

”</p>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就像哄孩子一樣,她聽著他的心跳聲,沉穩有力,在她手下跳動著。

他微微皺眉,握住了她的手哈氣:“怎麼這麼涼,今日的阿膠八珍膏吃了嗎?

”</p>

他的手心熱得發燙,月池從未像此刻一樣意識到,人總是按照自己被愛方式去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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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池定定地看著他,突然道:“你為何不自己寫呢?

”</p>

朱厚照一愣,他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了:“你說讓我自己寫話本?

”</p>

她的雙眸中仿佛盛滿了星光:“對,你來寫,一定比他們寫得都好。

”</p>

他燃起了興趣:“可寫什麼呢?

”</p>

她的包容讓他覺得心驚:“你想寫什麼,就寫什麼。

”</p>

他的眼眶有些發熱,他忙彆過頭去:“那就寫些完全不一樣的。

”</p>

“有一個年輕人,他不甘於活在四方的天底下,所以選擇逃家出海,結果碰上了龍吸水,一陣狂風,讓他來到了海外諸國。

他看到了截然不同的風土人情,也見了一個最與眾不同的姑娘……”</p>

他寫了一段又一段,她就為他畫了一幅又一幅的插畫。

故事一旦開頭,就無法停駐,無論多麼天馬行空,他們都想給他們一個好的結尾。

身處此世,無論藏身在哪裡,他們都不可能收獲真正的圓滿,可在他的故事裡,他們永遠都是相愛的,也隻是相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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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的動作非常快,在回去不久,他就提交了一份官員私下關係圖,交到了月池手上。

到了今時今日,關於官員的選拔程序已經日趨規範了。

對蔭補子弟而言,隻有能夠通過栓選之試,才能能夠獲得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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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隻有為官經驗,且曆年考核皆為稱職的官員,才有參加遴選的機會。

遴選分為筆試和麵試兩個環節,筆試考核的內容除了經義之外,重點考察該職位所需的知識。

比如此次選拔治農官,重點考察的就是農學。

一時之間,各大書肆中的農學書籍被一搶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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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筆試過後,便是麵試。

隨著遴選製的使用越來越廣泛,自然不能什麼事都要皇帝陛下親自出席。

廷議後,大家就決定此次由吏部、戶部、與司禮監一道聯合考察。

吏部是文官的耳目,司禮監是皇上的耳目,而戶部本來就是治農官的上峰,當然也得出人。

這些人會根據應試者的表現,以及劉瑾提供的關係網名冊,來決定最後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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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應試者而言,考上了也不代表烏紗帽戴穩了,之後等待他們的還有兩年的考察期,如若考評不稱職,一樣要丟官去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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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這樣的升遷方式實在太過繁瑣,要求又較高,競爭難度實在太大,可即便如此,想來一試的官員還是數不勝數。

對於許多京中的低級官員而言,與其在京中熬日子,還不如乘機外放出去,博一個海闊天空。

而且依照明廷“內外皆曆”的升遷規則,低級中央官需流向地方,高級中央官員須有地方任事經曆。

超與其被外放到沒前途的位置,還不如搭上這股東風。

京中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底下,各行省內的官吏們更是卯足了勁,盼著能等到本省的勸農參政上任後,能有機會被選到他的麾下一展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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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批官員派出,為農政發展打下了牢固的人事基礎。

月池更是提議通過遷秩升官、賞賜實物、樹碑立傳等形式,鼓勵技術發展和工具發明,對治農有功、應災有道的官員大加褒獎。

而她判斷是否有功的方式,再也不是像過去一樣,隻看賦稅,而是著重看民生。

轄區內發展了多少產業,有多少流民安定,有多少新生嬰兒,修建了多少公共設施,包括水利建設、道路建設和育嬰堂等等,都是月度上報和年終考核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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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她的提議,衙門內的大多數人都認為是與民修養生息的好辦法。

不少人甚至開始搖旗呐喊。

月池還從來沒聽到過這麼多溢美之詞,彆說文化人誇起人來,還真是花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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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誇她為國為民,不謀私利的。

有讚她重視農桑,興修水利,關心民生的。

有人說她的考核標準,細致清楚,重視實務。

更有一票人感恩戴德,說自家上有老母,下有妻兒,收入微薄,李尚書這樣厚賜官員,無異於活菩薩,救苦救難。

說到最後,還有人感動地流出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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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她詢問意見時,這群人依然沒有半個不字,而積極地細化她的想法和方案,一麵絞儘腦汁,還一麵觀察她的麵色,來揣度自己的說法是否合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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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池:“……”</p>

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笑,所有人都近乎“虔誠”地望著她,她一時之間都分辨不出他們的五官,隻能看到他們黑洞洞的眼睛和咧開的大嘴裡露出的微黃牙齒。

她早已習慣了眾人明裡暗裡地唱反調,如今這樣眾誌成城、滿心順從,倒讓她覺得心驚。

這就是主掌人事考評之權的威力。

他們的升遷禍福都捏在她的手裡,誰敢不聽話,誰又能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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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池的心中一瞬間劃過這樣的想法,她要是下令讓他們從儒家經典裡找到女子也能議政的論據,他們會怎麼辦?

這群眼高於頂的人,為了升一步官,是不是也能將自己口中過去的大道理貶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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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這種略飄的心理,在內閣主持的九卿議政中,才沉了下來。

這裡的人對待她的態度與過去彆無二致,甚至有的人還更強硬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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