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該怎麼辦呢?
”</p>
朱厚照壓根沒放在心上:“不就是錢,賺不就行了。
”</p>
月池失笑:“說得輕巧。
既如此,那不若各憑本事,賭個彩頭。
”</p>
他聽得一愣:“嬴又如何,輸又如何。
”</p>
月池道:“左右不過漫天要價,就地還錢。
”</p>
兩人相視一笑,竟發了一會兒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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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月池便拿走了所有的大頭,隻給他剩下兩個銅板。
朱厚照拿著兩文錢走在路上時,始終沒想明白何以至此。
可不論如何,問題總要解決。
李越能解一國之厄,難道他連五天家都養不起嗎?
他在街上逛了一圈之後,最後毅然決然進了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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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廂,月池則換回男裝,來到了一家書畫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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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老板眼中的猶疑都要溢出來:“你說,你是吳派的弟子,有何憑證?
”</p>
月池道:“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不就知道了。
如我畫了後,您覺得不稱心,我大可賠您顏料錢。
”</p>
半個時辰後,老板拿著墨跡未乾的《芙蓉圖》,愛不釋手:“像,真是太像了。
果然是吳派的筆法!
隻有一點,你的芙蓉花筆勢略重,更顯穠麗,不似唐解元那般清雅。
”</p>
月池蠻不在乎:“要是徒弟和師父都一模一樣,又何談特色呢。
”</p>
老板大手一揮:“要什麼特色?
功成名就的人才有資格談特色!
你這幅畫,最多賣一個銀幣,唐解元的真跡,卻是一字千金!
”</p>
老板擠了擠眼睛:“看你也長著一幅聰明相,你說該怎麼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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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池默了默,她半晌方道:“你這兒收李東陽李閣老的真跡嗎?
這個人的,我也會。
”</p>
當天晚上,朱厚照和李月池各抱著一匣子金幣回來。
兩個人在屋內大眼瞪小眼。
月池先發製人:“又有你的狗腿子找上門來了?
”</p>
朱厚照反唇相譏:“你的門生一口一個座師,關鍵時刻還真能做孝子賢孫呐。
”</p>
月池道:“瞎說什麼,這可是我一分一分賺的!
”</p>
朱厚照哼道:“你是怎麼賺?
”</p>
月池道:“賣畫。
你又是怎麼賺的?
”</p>
朱厚照理直氣壯:“賣藝。
”</p>
因著這麼一遭,他們又一次過上了荷包鼓鼓的生活。
他們甚至還買了一座小院。
他們每天上午各自去做事,事畢之後就回到臨時的居所,將這一天的收獲堆在桌上來清點。
賺得少的人,就得被罰做一件事。
迄今為止,朱厚照已經被罰去編竹籃。
而月池亦被罰了一次踢毽子。
這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生活體驗。
原來,沒有利益糾葛,沒有勾心鬥角,他們過得會是這樣的日子,他們之間,也能簡單快意,隨心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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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們又一次坐在爐火邊,月池枕在他的小腹上,早已昏昏欲睡。
她的頭發像絲緞一樣,披散在他的手臂上。
他拿出梳子,替她梳理著長發,就像給貓兒順毛一樣。
爐火給他們的臉上,都鍍上一層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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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開口道:“不回去好不好。
”</p>
月池霍然睜開眼,笑意又一次在她眼底凝聚:“好呀,隻要你肯先走,我便絕不遲疑。
”</p>
他的回應,是長久的沉默。
第四天時,他變得更加謹慎,就像守財奴,把一刻時間掰成兩半來花。
他早晨依舊去了賭場,卻呆得坐立難安,極為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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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畫店中,月池也被鬨得一個頭兩個大。
老板的兒子正在嚎啕大哭:“怎麼辦,爹,我不是有意的。
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他們說了,再拿不回去,就要剁了我的指頭了。
”</p>
人乍富之後,就會更容易變壞。
老板的孩子本就遊手好閒,得知家裡來了一棵搖錢樹後,就更加肆無忌憚,流連賭場,誰知卻踢到鐵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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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那個王八蛋,他是在出老千,他一定在出老千!
怎麼可能,怎可能有人能記住桌上所有的牌……把把都嬴,賭什麼來什麼……他擺明是在作弊。
爹,要不我們去衙門報官吧!
”</p>
老板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狠狠給了兒子一記耳光,接著又看向月池,期期艾艾道:“李相公,就當是我求您了。
這個畜生,他輸得實在是太多了,我們總不能把屋子當了吧。
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再畫一幅畫,再畫一幅就好了!
”</p>
他說著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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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池歎道:“可憐天下父母心。
也罷,就當是臨彆贈禮。
”</p>
她又畫了一幅《嫦娥執桂圖》。
她師從唐伯虎,又有心模仿,就算是大方家,一時也難辨真偽。
可沒想到,這幅畫被送到賭場,不多時卻被人丟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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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話的小廝啐道:“呸,假畫也敢來蒙我們東家!
真佛麵前你也敢燒假香?
!
我們東家說了,念你學成這樣,也實屬不易,可惜骨子裡這麼多情,再怎麼畫也沒那味道。
乾脆這樣,唐解元不是也畫春宮嗎,你要是能來一百幅,我們就饒了這小子,如何!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