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說的全都是實情,胡德全怕更加刺激到太上皇,哪裡敢搭話。
他一直躬著身體,等到太上皇終於發泄完,才又給太上皇掖了掖被子,神色悲哀地勸。
“太上皇,依奴才看,您也不必過於焦慮。您之前不是讓奴才給宴王殿下去信了嗎以宴王殿下的本事,他若是來了一定能製住皇上。您也更應該保重好身體,到時您才有力氣跟宴王殿下敘舊
通過胡德全的提醒,太上皇似乎才終於想起了楚宴曄。
他已經變得有些渾濁發黃的眼眸呆滯了一瞬,然後迸射出希望,手往前伸了伸。
太上皇那一直下垂的嘴角也努力地揚了起來:“是了,阿曄要來了……”
胡德全見太上皇上臉上終於有了笑,也不管合不合禮儀,抬手將太上皇伸出的手握在掌中,點頭應和。
“對,您跟宴王殿下也有好些年沒有見了,宴王殿下跟宴王妃的孩子都能跑能笑了。說不定這次,宴王殿下也將那陳國小太子一塊帶上了呢!”
楚宴曄之前的身份太複雜,哪怕楚宴曄現在已經成了陳國一國之君,胡德全還是習慣尊稱楚宴曄為宴王殿下。
太上皇想到楚宴曄生的孩子,眼裡的光又更亮了幾分。
他不由得開始追溯往昔:“是啊,那孩子……嗬嗬……還在汐兒肚子裡的時候就曲折,沒想到他最後還是我家阿曄的血脈
胡德全難得見太上皇有精神,他一邊答話,一邊向一側候著的小太監使眼神,讓再去備一份熱食過來。
接過熱食,胡德全一邊往太上皇嘴裡喂,一邊道:“誰說不是呢,說起來宴王妃真是宴王殿下的福星。之前那些誤會苦難現在想起來,全都是增進他們感情發展的磨煉石
“可不是……孤是該跟汐兒道歉!”太上皇笑著喃喃。
太上皇有容人之量,並沒有覺得自己曾經身為帝王,向小輩道歉就有損身份。
甚至想起曾經跟林雲汐相處的畫麵,太上皇臉上還露出了懷念。
太上皇心情轉好,胡德全終於趁勢成功給太上皇喂下了一口粥。
白粥入口胡德全鬆了一口氣,願意進食就代表太上皇的病還有希望。
就在胡德全想接著給太上皇喂第二口粥時,太上皇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神色驀地一變,將胡德全手裡的碗推了出去。
胡德全沒有拿穩,滾燙地粥灑了自己一身。可他顧不得自身黏糊、燙人,第一時間去查看太上皇。
他一邊擦拭太上皇身上沾惹上的粥液,一邊著急詢問:“太上皇,您哪裡不舒服?奴才這就讓人去找太醫
沒想到他的手腕卻是被太上皇一把抓住了。
太上皇對他搖了搖頭,切急地吩咐。
“不行,不能讓阿曄來楚國,那個孽障一直都想要傷害阿曄,若是讓那障礙知道阿曄來了,他一定不會放過阿曄的。你寫信通知阿曄,叫阿曄回去,就說孤沒有事了,孤身體很好
太上皇說著,一口氣沒有上來,人又暈了過去。
“叫太醫,快叫太醫……”胡德全看著暈倒在床上,閉上眼睛的太上皇著急地往外喊。
他一時沒有繃住情緒,眼眶還是紅了,實在替太上皇不值。
這是他的主子,受人尊敬了一輩子,可臨老了還是逃不過兒孫不孝,替兒孫操心的命運。這何嘗又不是另一種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