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足蟾蜍_第121章:木槿花夕月錦繡馬車打賞加更八千字合更(1 / 2)







<b></b></div> 一些煙霧從窗格子上斜斜射過來的陽光裡彌漫了出來,很嗆鼻子。

程恪吸了一口氣,也沒說什麼,更沒有躲,隻是原地坐在那裡,托著腮,盯著自己的影子。

因為陽光黯淡,那團影子也淡淡的,他就算沒張嘴,我也知道他在想什麼:“死了也好。”

我心頭一震,他明明,還隻是個孩子!

“劈劈啪啪……”窗格子本來就是木頭做的,秋冬時候又天乾物燥,那門口居然被煙熏黑了,被火點著了,燒了起來!

一股子火苗竄過來,本來凍的發抖的程恪,終於暖和了起來,那些火苗映紅了他好看的臉龐,大眼睛閃爍的像是星辰一樣。

我知道,這是早就發生過的事情,可是,我的心還是狠狠的提了起來,程恪那個樣子,根本就是生無可戀,那這場火……

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熱,終於,那窗格子坍塌下來了,熊熊的火焰之中,傳來了剛才那兩個孩子的嬉笑聲。

那些聲音,像是被火勢烤乾了,聽上去,也虛無縹緲的變了形:“看他這下怎麼辦……”

“他不是挺有能耐的嗎?有本事就趕緊使出來……”

眼前的視線模糊成了一片,忽然一個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程恪,跟我走!”

在那些嘈雜之中,隻有那個聲音,是十分清楚的!

而且……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不是菖蒲的!

“陸蕎!”忽然一雙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我一下子就從那個幻境之中掙脫出來了,睜開眼睛,程恪正在我麵前。

是現在的程恪。

他望著我,說道:“那些記憶很痛,不希望你也陪著我感受。”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可是……”

“我會自己努力想起來的。”程恪將我的手團在了手心裡麵,說道:“這裡沒什麼好看的,往回走吧。”

我很想問問那兩個孩子的事情,也想問問火燒起來之後的事情,可是程恪,似乎再也不願意回憶了,同時,他滿臉的那個懷念,也變成了淡然。

原來,他心上,有過這麼多的痛,難怪之前的記憶,他總是不願意想起來……

如果他是這樣長大的,那他再對人情冷淡,再是個手下不容情,忽然也一下子是有了道理。

“程恪……”

“那些事情都過去了,那些人,也全死了。”程恪說道:“既然跟長生並沒有關係,那多想也沒用處。”

那像是一個個陳年的傷疤,看見了,總能想起了那份疼。

過了思過房,我留心到了,那門窗上麵的木料,跟室內的木料色澤和質地全是不一樣的,果然,外側曾經被燒過,這是後來才補上的。

程恪卻一眼也沒看。

“你餓不餓?”程恪帶著我走到了一個小房子旁邊,像是想起了什麼來:“吃點東西吧。”

我側頭看見那是個廚房,裡麵還擱著油鹽醬醋。 看來這個地方應該還是跟以前一樣,是一個家族一起吃大鍋飯的。

說實話,現在還真是沒有胃口,但今天也確實沒吃什麼東西,隻覺得胃裡發酸,就點點頭,說道:“我先做,你叫羅蔚藍來,咱們一起吃。”

“羅蔚藍一定吃不下, 這個土灶你應該也不會用,我來吧,就當……”程恪薄唇一勾:“讓我儘一儘,地主之誼。”

這幾個字,簡直鋒利的像是刀刃一樣,就連本來毫無關聯的我,也猛地疼了一下。

我愣愣的看著程恪熟稔的收拾了柴火,點上了灶,心裡隻是不可思議,他那樣的一個人,會乾這種事情?

總覺得,他氣勢懾人的像是個王公貴族一樣,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我也進了廚房,坐在了陳舊的八仙桌上,托著腮看著他。

他瘦削的背影就算是在廚房裡麵,也是瀟灑而從容不迫,非常的……迷人。

以前跟我爸我媽看電視,電視裡麵的雞精廣告說:“男人,下廚的時候最迷人!”

播到了這裡的時候,我媽就看了我爸一眼。

我爸見狀,趕緊說道:“陸蕎,你可彆信那個,那是純屬放屁,娘炮才下廚,當個真正的大老爺們,責任就是張嘴吃飯,挑剔挑剔味道。”

我媽則說:“彆聽你爸胡說,男人當然是在照顧女人的時候最迷人,他追我的時候,包餃子剁餡啪啪的,這才打動了你媽的芳心。看現在,哼。”

“我現在怎麼啦?”我爸虎眼一瞪:“對了,陸蕎,說起來,最近還是沒人追你嗎?管他下廚不下廚呢,有就行……”

“爸媽,咱們來進行下一話題……”

想到這裡, 莫名其妙的我就笑了,他們兩個現在旅遊回來,四處找不到我,肯定要問姥爺,可是……想到這裡,我心裡又彆扭了起來,他們兩口子盼來盼去,盼到了一個死了的女婿……

手放在了那個陳舊的發黑的桌麵上,看見那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桌麵上,居然模模糊糊的能倒映出來了我的影子。

觸手一摸那滑溜溜的桌麵,忽然,像是打開了一扇門一樣,又能看到了程恪的記憶。

他,也曾經在這個八仙桌上吃過飯?

是了……他沾了滿頭滿臉的煙灰,就算饑腸轆轆,也還是堅持著不去狼吞虎咽,規規矩矩一口一口的吃麵前的粥菜,脊背也還是挺得直直的,像是一定要讓自己是一個有教養的樣子來。

“這裡又沒有彆人,你吃的這麼文雅乾什麼?”程恪對麵,是一個比程恪大七八歲的青年,那個青年確實長的跟程恪一點也不像,不過也非常的端正,大眼睛高鼻子,帶著一種“這是好人”的麵相:“跟大老爺們一樣,大口吃!”

“程守大哥。”程恪咽下了一口粥,也放下了手裡的饅頭,低低的說道:“我不能連累你,大伯伯說不許任何人給我飯吃,到時候他問起來,你就說是我偷吃的吧。”

“自顧不暇了,還來管我。” 那個被稱為了程守大哥的人微微的笑了:“我跟你說,太剛強的孩子,不招人疼。”

“我……習慣了。”程恪雙手撐住了桌子站起來,望著那個程守大哥,說道:“火燒思過房的事情……”

“你不用理會了。”那個程守大哥擺了擺手:“我幫你跟我爹說,那幾個小的不懂事,你也彆放在心上,咱們都是兄弟,你受點委屈,其實也不好算清楚了。”

“我知道。”程恪那個瘦弱的身子還是在冷風裡打顫,卻努力讓自己還稚嫩的聲音沉下來:“謝謝大哥。”

說著,便要轉身回去。

“等一下。”那個程守大哥忽然將自己身上華麗的狐狸毛大衣脫下來了,丟在了程恪細瘦的身上:“你掉進池子裡那棉襖還沒乾?先穿著。”

想也知道,程恪的棉襖,應該又成了某個惡作劇的犧牲品吧。

我也覺出來了,那個狐狸毛大衣,非常的溫暖,帶著一點淡淡的煙草味道,很有,安全感。

程恪沒說什麼,轉身進了夜風裡麵,思過房外側已經燒的破破爛爛的,還在緩緩的冒著煙。

可是,現在程恪不冷了。

他的唇邊,居然還能露出了一絲心滿意足的笑容來。

“也許,隻要活下去,總會有好事發生的……”

“陸蕎?”隻聽當啷一聲,我從那個幻境之中醒過來了,真正的程恪將一個很大的盤子放在了我麵前:“吃吧。”

大盤子裡麵,是臘肉燒飯,看上去賣相很好,臘肉油汪汪,上麵的蒜苗青翠欲滴,香味撲鼻。

“哎呀,好手藝!”

“你喜歡,我以後經常給你做。”說著,他冰冷的手拂過了我的劉海。

隻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可是聽上去,就是好聽的了不得。

“真好吃!”

他看著我,桃花大眼裡的冰也像是終於融化了,低低的說道:“那就好。”

我一邊吃著,一邊就想起來,那個大哥,羅程守,不就是在程恪死了之後,寫下了程恪那生平的人嗎?

“性孤僻陰沉,不喜交往,嗜殺,故人多不願往,帶凶骨,宜疏之。”這是他對程恪的評價。

想也知道,以後,肯定發生了什麼逆轉性的大事。

我開始莫名其妙的心疼起了那個其實素未謀麵的少年程恪來了。

之後,他發誓要屠殺羅家滿門……

程恪側著頭,望著院子裡麵的梧桐樹,大片大片的葉子墜落了下來,秋天到了。

自古逢秋悲寂寥,是這麼回事吧!

我吃完了,握住了程恪的手:“外麵風吹的舒服,咱們出去吧。”

程恪點點頭,握緊了我的手。

外麵的天空很藍,在黃黃綠綠的樹葉子掩映下,更顯得好看,幾隻不認識的水鳥低低的掠過了這裡,叫了幾聲。

“到祠堂裡麵看看吧!”我知道,程恪還有關於祠堂的記憶。

“這個地方太陰森。”程恪說道:“雖然我死了,但還是能覺出冷來。”

“我陪著你啊!”我反手握住了程恪的手:“我永遠是暖的!”

程恪的表情,終於是有點動容了。

剛才進來的時候,我並沒有去偷看程恪的記憶,但是現在,經過剛才的一番睹物思人,程恪顯然也舒緩了不少,他能想起來的東西,好像越來越多了!

進了祠堂,待穿越古早歲月的味道撲麵而來,我握緊了程恪的手,努力的去感應了起來。

幻境慢慢的浮現了出來,而程恪在那個幻境之中,已經成了我平常所見到的那個年紀。

也就是……他的年齡,即將要永遠停駐的那個時候了。

祠堂裡滿滿的都是年輕人。

而我一眼就看見了他。

他單薄瘦削的背影跟現在幾乎一模一樣,像是一柄出鞘利劍,就算隻是靜靜的一語不發,也是鋒芒畢露。

他獨自坐在了祠堂裡麵的一個角落裡,旁邊的那些個兄弟,全躲得很遠,沒有一個人願意在他身邊,仿佛他全身帶著瘟疫一樣。

“那個狐狸精私孩子程恪,前一陣子倒是挺出名的。”幾個跟程恪年齡相仿的年輕人絮絮叨叨的說著:“大哥好像很重視他,幾個叔叔伯伯也說他的養鬼術厲害。”

“大哥也就是看他有點天分,拿過來隨手用用罷了,又不是真的血脈之親。”

“就算他是我們羅家的人,可那樣冷森森,誰能跟他親近?”

這些人,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成了這個樣子,不就是這一群人逼迫出來的麼!

“現在他可不好惹了。”一個青年說道:“上次聽大伯伯說,他現在是年輕這一輩裡麵,最好的養鬼師,說不定,以後的族長,就是他呢。”

“可是,他終究是個野種,怎麼能代表咱們羅家?”一個樣子粗蠢的青年不屑的說道:“我們嫡出的又沒死光,憑什麼讓他丟羅家的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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