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天他說是開車帶我去兜風,卻停在了民政局門口。
“誒?”我探頭探腦:“乾什麼?”
“領結婚證。”他言簡意賅,一個字的廢話也沒有就先下了車。
“不是……” 我趕忙也從副駕上下來了:“你是看見街上小廣告去辦假證了?這犯法好嗎?萬一被人查出來你是城市盲流,那就麻煩了!遣返都沒處遣返你!”
程恪轉了頭耐心的看了我一眼:“你去不去?”
我看見他那骨節分明的手裡不知什麼時候拿了一個透明文件袋,裡麵的東西怎麼這麼眼熟啊……那不是我們家裡我和我爸媽的戶口本和身份證麼!而且,還有程恪自己的身份證,人好看,連證件照都好看……
不,這不是重點,那一定是假的!
牛皮癬小廣告真是害人不淺……
“你什麼時候把這個弄出來了……還有我的……”
“聘禮之後咱媽就高高興興的給我了。”程恪是個耐心有限的模樣,桃花大眼開始四下裡掃:“門口都到了,你不來,我就隨便找個人領證了。”
果然,民政局門口來來往往的年輕男女,眼睛怎麼也得往程恪身上掃一掃,甚至有的女性朋友看程恪看的太專注,高跟鞋的跟卡在了石子縫裡都沒察覺,差點當場跌一跤。
她身邊的男伴雖然及時扶住了她,但是臉色一下就難看了下來。
以程恪的姿色,完全是可以當街拋繡球的,我趕緊攀上了程恪的胳膊宣示主權:“舍命陪君子!”
程恪冷笑了一聲。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那假證到底在哪兒辦的?”進了門,我還是忍不住擔心,低低的問,但是他桃花大眼一沉,我察言觀色,也隻好不支聲了。
弄煩了他沒好處,尤其是在公共場合。
排隊,等檢查,拍大頭證件照,一顆心跳的跟跳跳糖似的,終於到了要出示證件的時候,我滿心做好了被扭送出去的準備。
但是真的……成功了。
“恭喜你們,從此以後,你們就是合法夫妻了。”辦事員將兩個小本本推過來,眼睛裡是個笑:“郎才女貌,很般配。”
我簡直有點不信!
結婚證,一式兩份,打開了,有我和程恪的合影,我是個有點尷尬惶惑的笑,程恪在我身邊坦然的是個冰山臉。
不得不說,雖然隻是輕輕薄薄的兩個證件,拿在手裡卻沉甸甸的,簡直,墜手。
“沒異常?”我出了門,坐在了車裡,忍不住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個造假證的也太厲害了,連國家工作人家都能騙過去不成?專業啊!”
“你希望有異常?”程恪瞥了我一眼,說道:“從頭到尾,你一直在胡言亂語什麼?”
“假證啊!”我趕忙說道:“你騙騙人家也就算了,連我也不露口風,這就是你不對了。”
“誰跟你說這是假證了?”程恪把文件袋丟過來,森然說道:“這是上次幫忙的警察局官員辦的。”
我想起來了,以前是是幫著一個被嬰靈騎在脖子上,飽受其苦的官員被程恪幫助過來著。
“啊?”我瞪大眼睛:“程恪,你可真有本事!”
“啊什麼。”程恪轉了頭,忽然是個認真極了的表情:“以後可以換個稱呼了。”
“什麼稱呼啊?”
“你說呢?”
“老公?”
他桃花大眼一彎:“乖,晚上有獎勵。”
“狗?”
老公狗…… 這真是個沒品的笑話。
“我沒聽清楚,”他臉色一沉:“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叫一聲。”
“好好好!”趕緊清了清嗓子,堆上一臉諂媚的笑容:“老公。”
他薄唇一彎,這才笑起來,伸出手逗貓似的摸了摸我的下巴:“媳婦。”
真好聽的兩個字,尤其是從程恪口中講出來的時候。
簡直讓人臉紅心跳。
“哎。”
甜甜答應一聲,他意氣風發的發動了車。
到了結婚的時候,羅蔚藍和耳釘來做程恪的伴郎,死命的敲門:“我說你們差不多得了,人家結婚本來就曆儘千辛萬苦了,倒是這個時候,你們還得為難為難他們,實在是泯滅人性的不厚道啊!”
“你才泯滅人性呢!”龔貝貝如願以償的穿了小禮服當伴娘,細弱的小身板抵住了大門,彪悍的說道:“廢話彆那麼多,給紅包,不給不就是不讓娶,自己看著辦!”
豆豆也跟龔貝貝穿著一樣的小禮服,得意洋洋的說道:“給個吉利數字啊!不然沒用!”
吉利數字,不是八就是九了。
我特彆想笑。
紅包厚厚的從門開的一線縫裡麵塞進來,龔貝貝和豆豆接下紅包先要數,重新又鎖了門對著瓜分,結果一個沒注意,門上的鎖自己就開了,程恪一身得體西裝,在耳釘和羅蔚藍的簇擁下出現在了我眼前。
他那副頎長的身材本來就穿什麼衣服也好看,今天穿的那麼筆挺,更好看了。
而他的桃花大眼,也對著我亮了,薄唇一勾,笑的滿意:“真漂亮。”
“下跪!下跪!”
“胡說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下跪!”我媽從一邊衝了過來:“你們開玩笑有個限度啊!結婚下跪,一輩子老婆奴。”
媽,對您來說女婿是個老婆奴才比較好吧?他不是您兒子呀!
程恪卻真的單膝跪地,抬起我一隻手來吻下去。
手背一陣暖。
“簡直是個王子啊……”身邊是交口稱讚,讓人得意的幾乎要上天。
“進婚車之前,那新娘鞋子不能碰地板! ”婚慶公司的人趕緊說道:“走著!”
程恪應聲,修長的手臂一攏,輕輕鬆鬆的就起身將我橫抱起來。
兩手環在了他修長的脖頸上,隔著頭紗望著他,滿心歡喜。
就算是個六樓,他走的特彆穩當。
“體力不錯……”幾個大媽伸出頭來看熱鬨小聲議論:“看著瘦,身板倒是真可以。”
“彆說,陸蕎還挺有福氣。”
“要不怎麼說,好飯不怕晚呢!”
“就是就是!”
我媽特彆得意:“哎,我就說呀,我們家陸蕎就是讓人省心,自己早有自己的打算,所以說子孫自有子孫福,這大人們跟著擔心,沒用!全得看自己,他馬大姨您說是不是?”
馬大姨的臉色又紅又白,跟草莓聖代似的,想說什麼,到底沒吭聲。
我媽是一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朝看遍長安花”的表情。
也不知是不是湊巧,舉辦婚禮的還是上次二姥爺結婚的那個酒店,一進門我立刻想起來了祝賀上次附身在服務員身上的事情了。
從裝飾滿了鮮花的拱門後麵,讓我爸把我轉手給了程恪,我爸眼角濕了。
程恪看出來,立刻說道:“我會對她好的,一輩子都是,您隻管放心。”
“嗯。”我爸平時工作上個小領導,講話發言多了去了,可是今天大概就是嗓子眼兒發堵,硬是沒能說出了什麼來,憋了半天也沒能開了口,隻有鼻子出了聲。
我心裡也莫名其妙的不舒服起來,是啊,以後我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我媽上前拍了拍我爸:“這一天終於來了,你彆小氣吧啦的啊!”
我爸隻好點了點頭。
我臉一側,看到了宴席上的羅馬柱後麵,依著一個總是懶得站直了的頎長身影。
想看清楚,可是那個身影不過是一閃,就不見了。
他還是來了啊。
“好啦,新娘可以扔捧花了!”司儀看出來了情緒不大歡慶,趕忙要衝淡了這個離彆的氣氛:“未婚的姑娘們做好準備,看看誰才是下一個新娘……”
豆豆和龔貝貝早就躍躍欲試了。
三姨雖然也想來,但礙於輩分,隻好在台下坐著,不好動,眼睛裡還是挺羨慕的。
她旁邊坐著的,倒正好是李明朗,李明朗善解人意,還像是講了什麼逗三姨開心。
三姨倒是還真笑了。
我吸了一口氣,轉身將花給拋出去了。
“啊!搶到了搶到了!”龔貝貝的聲音又驚又喜的響了起來:“啊啊啊,蔚藍你看見沒有!你看見沒有!”
羅蔚藍在伴郎那一桌,臉色有點尷尬,但還是點了點頭。
耳釘則大笑了起來,前俯後合,跟平常一樣,一點形象也沒有。
二姥爺和二姥姥也特彆回來參加婚禮,二姥爺許久不見,倒是添上了幾分老婆奴的氣質,在二姥姥旁邊俯首帖耳特彆老實。
馬大夫和鄧先生指指點點譏笑個不休,二姥爺也跟鏡花緣裡的雙麵人一樣,一回頭變了一個陰沉沉的臉,馬大夫和鄧先生立刻不支聲了。
四姑姥姥和姥姥姥爺,還有二舅一家人坐在一起,倒是都十分高興,跟我媽我爸有說有笑的。
“大姐,恭喜。”忽然一個服務員從身邊擦肩而過,低低的說道:“實在太好啦!你今天,真好看。”
“祝賀……”再一回頭,那個服務員已經擠進了人群之中,不見了。
“恭喜恭喜……”早被親戚朋友的聲音拉回來了,在掌聲之中轉了頭, 大家都在笑。
程恪側頭看著我,各色華彩映照在他的桃花大眼裡麵,也帶了笑意:“媳婦,從今天起,是我的人了。”
“嗯。” 我也笑:“你也是我的人了。”
“嗤……”禮花彩條從四麵八方噴濺出來,粘粘糊糊的噴了我們滿頭。
“親一個!親一個!”
不知道誰帶的頭,底下開始大喊了起來。
程恪薄唇一勾,轉頭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
程恪一手環住我的腰,一手撫在我後腦上,低下頭吻上來。
“好……好……”
閉上了眼睛,這個時刻,是一輩子最重要的時刻了吧。
他抬起頭來,薄唇沾上了我的口紅印子,襯得膚色更白皙了,看上去特彆好玩兒。
好玩兒的讓我想笑。
“怎麼?”他挑起眉頭來。
“今天特彆帥,”我沒有給他擦下來的意思,隻是特彆誠懇的說道:“真的。”
“還知道是個大日子,人也誠實了不少麼!”程恪倒是挺滿意的。
接著,敬酒,接受祝福,能小憩片刻的時候,四姑姥姥拿了個紅包來。
我一愣:“您給過了啊!”
“我記性還沒壞到了那個程度!”四姑姥姥說道:“魏瞎子來了,但是因為鄧胖子的緣故,沒露麵,這個給你,說讓你有時間找他玩兒,也真是無聊,跟他有個什麼玩兒頭,老不正經。”
好厚的一個紅包,我微笑起來:“真遺憾我沒能當場道個謝。”
“謝他乾什麼。” 四姑姥姥不以為然的說道:“來,就算他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