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城,東境。
直通南北的官道上出現了一群密密麻麻的百姓,大部分都是青壯年,有男有女,一行人有的衣衫襤褸,有的身穿棉袍,一個個神色麻木,仿佛待死之人一般,這群百姓由5000名身穿芙蓉州甲胄的騎卒押送著,一群騎卒神色厲然,動輒揚起長鞭嗬斥、驅趕人群。
馬蹄聲中,一支蒼南鐵騎巡弋歸來,大約1000+人的樣子,為首的是一位身穿精致甲胄的女子,腰懸佩劍,一襲鬥篷隨風飛揚,渾身流淌著濃鬱的拳意,已然是天元境巔峰了,這女子容貌姣好,十分年輕,正是天機城之主、蒼南鐵騎統帥,陳萬裡的孫女,陳曦。
"怎麼回事"
陳曦看著前方官道上密密麻麻的百姓,皺眉道:"他們是何方百姓,為何途經我天機城"
"殿帥有所不知。"
一名萬騎長沉聲道:"是來自於南方的牽羊人。"
"牽羊人"
陳曦一雙美目透著茫然。
"殿帥忘了"
萬騎長皺眉道:"百年前,雪域天池之戰後,妖族雖然沒有南下,但我大商王朝為了平複北方四族的衝天怒火,依舊還是與北方四族訂立了新的‘嶺南之盟’,按照嶺南之盟的協議,我大商王朝每五年都必須進貢十萬青壯男女,將他們送出古淆關,化為妖族、魔族、鬼族領地的子民,這些人……看起來是來自於芙蓉州的。"
萬騎長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這些男女到了北境,便會被挑選出其中善於戰技的男子,姿色不錯的女子,行那妖族的牽羊之禮,牽羊禮之後,這些人將會淪為妖族的奴仆,當然,這些隻是足夠幸運的,大部分的人會淪為妖族中嗜血種族的口糧,或者淪為鬼族的傀儡,十萬人能有一千人活下來就算是比較幸運了。"
"……"
陳曦已然明了,身為蒼南鐵騎統帥,陳曦又怎會不明這一切,雖然她深以為恥,但又有什麼辦法啊,當年文爍陽的遺策,雖然是綏靖之策,但卻似乎真的讓北方四族南下的時機不斷向後推延了,有些事,說不清對錯的。
但陳曦還是打馬上前,目光凜然的看著一群負責押送的騎卒,淡淡道:"你們誰負責這次押送"
"啊!"
一名千騎長看了眼陳曦的領口,一顆金色六角星鑲嵌,是大商王朝殿帥特有的徽記,頓時心頭一凜,道:"殿帥,我這就去叫朱穹大人!"
不久後,一名萬騎長疾馳而來,恭敬抱拳:"萬夫長朱穹,參見陳曦殿帥!"
"嗯。"
陳曦點點頭:"你們來自哪一州"
"芙蓉州!"
朱穹沉聲道:"屬下是淳安侯的部下,率領五千鐵騎擔任此次的牽羊人,押送十萬羊頭北上。"
"羊頭"
陳曦目光中透著一絲光火,道:"這十萬人,難道不是你芙蓉州的百姓嗎"
"可是……"
朱穹怔了怔,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了,這十萬人是從芙蓉州一州之地裡選出來的,大部分都是欠錢不還的困苦百姓或者犯事的官宦子弟,還有一些與當地官府有齟齬的所謂俠義之輩,所以這些人一旦選入十萬人之列,就再也不被認為是大商子民了,而是眾人口中的"羊頭",芙蓉州的戰將、官員向來對這些人都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
陳曦眯起美眸,笑道:"上一個五年,大商送去北上的十萬人裡也有三萬是來自於芙蓉州,朱穹,你說是也不是"
"是……"
朱穹神色尷尬,抱拳道:"殿帥,這些事情都不是屬下所能決定的。"
"我知道。"
陳曦淡淡一笑,道:"我隻是笑那淳安侯張欲安的名字可真沒起錯啊,為了苟安於南方一隅,寧願送子民北上,這種人也配封侯拜將,陛下有時候眼神不好,難免會信錯人。"
"殿帥,你……"
朱穹皺了皺眉,抱拳俯首:"請殿帥謹言慎行,這些話若是傳到白帝城去,恐怕對殿帥有所不利。"
"如何"
陳曦一揚眉,笑道:"你朱穹還敢去告密不成你若是敢告密,我陳曦就敢不認自己說過這句話,之後還會以你構陷玉門關殿帥為由摘下你的腦袋,你信不信"
登時,朱穹嚇得一身冷汗,急忙俯首:"在下不敢,在下不敢……"
"走吧。"
陳曦輕輕一擺手,忍著心頭怒意,道:"我不為難你,但此行你最好善待一些你們口中的羊頭,至少他們曾經是大商的子民,不是他們辜負了大商,是我們大商辜負了他們。"
朱穹皺眉抱拳:"是,屬下遵命!"
目送一行人走遠之後,陳曦秀眉緊鎖。
"殿帥"
身側的萬騎長恭敬道:"這件事……我們身為大商王朝的邊關將士,管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