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看著這雙清澈如寒潭般的美眸,牧知安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個人身上見到過相似的眼神。
然而,藍裙女子並未開口,轉身如同幽靈般,無聲無息地朝黑暗的畫舫裡走去。
“先祖!”藍慕憐忽然開口叫住了她。
她望著駐足的女子背影,再次開口道:“為何您會出現在這艘畫舫裡?當初藍家不是傳聞您已經隕落?”
藍裙女子腳步微頓,幽幽地看了藍慕憐一眼。
“現在的我,的確是已逝之人。”
她抬起頭,望著湖邊的古船,目露追憶之色,輕聲道:“我能在這兒與你們談話,便是因為這艘畫舫。”
牧知安眼神微動,道:“我看前輩的靈識似乎並未有半點虛弱的感覺,為何前輩說自己是已逝之人?”
藍家先祖看了牧知安一眼,有那麼一瞬間,她的美眸中泛起一絲異彩。
隨後很快,她從先前的恍然中清醒,忽然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她果然沒有騙我。”
“照顧好你身邊的女孩,未來我們還會有見麵的機會。”
看對方並沒有解釋的打算,牧知安也不好追問,隻得換了一個話題:“藍家如今每隔幾年便會有一場祭祖大會,傳說中藍家的先祖會在這一日降下神諭,指引藍家未來的方向,甚至予以天大的仙緣,這莫非是前輩所為?”
而接下來藍家先祖的回答,卻讓牧知安和藍慕憐心底都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我不曾在祭祖大會上降臨藍家祖地,更不曾指引過他們。”藍家先祖緩緩搖頭,輕聲說道。
這個女子至始至終說話都無比的平靜,嗓音冷脆,透著如同冰塊投入水杯中的質感。
牧知安目露驚異之色:“不是前輩所為,那在祭祖大會上指引藍家的,究竟是什麼……?”
藍家先祖幽幽地瞥了牧知安一眼,她從袖口中揮出了一塊巴掌大的墨色玉鼎,飛到了牧知安的掌心中。
“這是……?”牧知安下意識問道。
“祭祖大會的時候你會用得上。”藍家先祖神色平淡地開口道。
她的姿容與藍慕憐頗為相似,隻不過少了幾分清冷,卻內蘊了幾分成熟的韻味,若是不知曉的人,恐怕還會以為這兩人是母女關係。
牧知安和藍慕憐下了畫舫之後,直到看著藍家先祖踏入甲板上,而後伴隨畫舫消失在視野裡,才緩緩地舒了口氣。
“先回去吧。”他看著手中的漆黑玉鼎,輕聲說道。
藍慕憐無聲頷首。
今夜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於匪夷所思,她同樣需要時間來好好思考一下。
按理說當初應該已經隕落的藍家先祖,今晚卻出現在了一艘神秘的古船裡……而且藍家先祖的氣息,完全沒有半點虛弱的樣子。
那位先祖甚至還說,祭祖大會上降下的神諭,並不是她所為……
那究竟是誰?
藍家應該隻出過一個合道境才對啊……
“師姐在想什麼?”牧知安一路禦劍而行,望著藍慕憐思索的神態,忽然開口詢問。
“我隻是在想,方才我從先祖的身上看不出半點虛弱的意思,她為什麼卻說自己是已逝之人?明明看上去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是生者的氣息才對……”藍慕憐眉頭輕蹙,輕聲說道。
牧知安聞言,同樣無聲頷首。
藍慕憐所說,也正是他心底的疑惑。
為什麼一個散發著生者氣息的人,卻好端端的稱自己為‘已逝之人’?
莫非藍家先祖和他一樣?
這時,身旁的藍慕憐看著牧知安,紅唇微張,似乎還想詢問什麼。
師弟為什麼說自己也是‘已逝之人’?
她本想開口詢問,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牧知安扭頭望向身後,太初湖上,那艘畫舫如同一枚石子投入湖麵,整艘畫舫像漣漪蕩漾開來,下一刻,這艘古船已是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師姐,你既能窺破萬物本源,那是否能窺破我身上的秘密?”
在沉寂了不知多久之後,牧知安開口問道。
藍慕憐默默地凝望著牧知安,旋即搖頭道:“你被人屏蔽了天機,從你身上看不到任何氣息波動。”
果然……
牧知安不出所料。
他被人屏蔽了天機,為了掩人耳目,不被九州的天道所察覺。
因為今夜發生的事情,二人自然是沒有心情再到太初湖遊玩。
牧知安一路心事重重,隨藍慕憐一同離開了太初湖。
“怎麼了?姐姐難道剛剛教訓他了,怎麼看起來臉色這麼難看?”
路過一座殿宇時,昏暗中正好走來了一名身著紅裙的女子,她眼兒柔媚,看牧知安一臉心不在焉,不禁開口詢問。
藍慕憐看了妹妹一眼,當即將先前發生的事情大致說明了一遍。
“一個應該已經去世的先祖,卻活生生地出現在了太初湖上?”
藍妃穎下意識地看了牧知安一眼,瞬間明了他為何會這麼心事重重。
“既然先祖已經離開,現在想這些也沒用,好好打起精神來,明天晚上我們再去太初湖上調查看看。”藍妃穎柔聲地開口安撫道。
“看在姐姐安慰你的份上,早點打起精神來吧。”
嗅著鼻尖飄來的甜美香味,牧知安慢慢地從思緒中走出,柔聲道:“妃穎姐待我真好。”
藍妃穎嫵媚地瞟了牧知安一眼,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一般,遲疑了下,傳音道:“雪伊不久前從我的納戒中遁走了。”
牧知安愣了一下,下意識望向了藍妃穎。
南荒的第四柱神,自己從藍妃穎這個天選之人的身體裡離開了……?
莫非雪伊也知道他們在防著她?
可僅憑一縷靈識,雪伊又能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