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詞明白湯圖的意思,這兩天裴陸都在跟閔薇薇的案子,許是這倆人也沒時間見麵。
閔薇薇的事被媒體寫得沸沸揚揚,本來就是個名人,之前又鬨過那樣一次事,現在這場車禍就備受關注,很快又上了熱搜。
可連帶的,岑詞的名字在網上又被人提起,有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言論起來了,說閔薇薇之所以發生車禍是不是跟被人控製了意識有關。
一時間“岑詞”這個名字恨不得跟上古巫族聯係在一起。
岑詞懶得看網友們的評論,鍵盤俠隻圖逞口舌之快,隨口一句就能傷人於無形,如果當事人再不懂得保護自己,那就會被這些口水湮沒。
冷求求來了。
非預約時間,被任曉璿攔住,然後進治療室來通報。
岑詞剛好跟那位陷入幻境的老人家屬打電話,跟他們約見麵時間。聞言後略感驚訝,問任曉璿,“她一個人來的?”
“是。”
岑詞點了一下頭。
……
冷求求進來的時候嚇了岑詞一跳。
已經是滿大街穿裙子了,但她還是一件大長衫把自己遮個嚴實,戴著鴨舌帽還戴著口罩。
坐下來後顯得局促不安,岑詞見狀,先給她倒了杯白開水,讓她穩定一下情緒。
岑詞沒急著問她是怎麽了,為什麽突然跑過來,就安靜地陪著她坐,等著她開口。
冷求求的狀況很明顯。
她拒絕同人有肢體上的接觸,其實就是對人與人之間的接觸產生了抗拒感和恐懼感,屬於恐懼性神經症範疇,喝不了帶顏色的水,也是神經症的附屬反應,特定恐懼症。
當初冷霖帶冷求求來看診的時候,岑詞已經通過問診了解了她的情況。
恐懼症有遺傳原因,而不少恐懼症在研究中發現都跟遺傳有關。但冷求求的症狀跟遺傳無關,那麽,冷求求的過往負性經曆就是導致病症發生的原因,然後引發了神經生物學上的影響。
對此,岑詞其實是對冷求求的情況做了階段性治療規劃。
主要會對她進行認知性治療,每十次為一個療程。
評估階段進行了兩次,目前是治療階段,其實就是幫助她進行識別與認知的重建,行為矯正和找到她不合理信念的來源。
這需要時間和觀察,就是要從她意識的外延漸漸向內探索的過程。
冷求求不是一個很配合的人,至少見過這幾次麵,她對岑詞的信任感還沒建立起來,她的警覺性特別高。
對於她過往的探知,岑詞不能直接去問,否則會引起她的排斥。
所以岑詞對於冷求求今天的到訪驚訝之餘還有些驚喜,不管她是出於何種目的,隻要不是過來中斷治療的,那都是表明她對診所的信任感開始一點點建立了。
冷求求沒喝麵前的水,就盯著它,許久之後問岑詞——
“岑醫生,你說它會不會……突然變成帶顏色的了?”
岑詞記錄下來她的關鍵詞,想了想說,“那你可以好好觀察一下,看看它能不能變成帶顏色的。”
冷求求湊上前,仔細盯著玻璃杯裏的水。
借此,岑詞打量著冷求求。
比上次見到她的時候瘦了些,挺漂亮的一張臉,現在顯得下巴特別尖細。冷求求這個長相和職業,照理說追求她的人挺多才是。
但看她的資料,她不管是在學生時期還是工作之後從來沒交過男朋友,也不見她跟哪個異性走得近過,好像挺排斥男性。
直到現在,她快步入三十歲,這在別人眼裏就成了典型的大齡剩女。
冷霖對於她的單身狀況倒不著急,他對岑詞說,單不單身的無所謂,真要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我養她一輩子都可以,隻要她能像普通人一樣就行。
冷求求沒注意岑詞一直打量自己,她始終盯著水杯,眼裏還有緊張。沒一會兒她坐直不再看那隻水杯了,輕聲說,“可能,會變吧。”
岑詞輕聲問她,“如果會變的話,你認為它能在什麽情況下進行變化?”
這是問題的關鍵。
其實岑詞就是想通過這個問題,深入到她內心去。
冷求求的呼吸漸漸急促,她咽了一下口水,咬唇咬了好半天,說了句,“會在我……意識不清醒的時候。”
岑詞心裏咯噔一下。
很想脫口問她說,什麽時候意識不清醒,或者問她,意識不清醒的時候你身邊都有誰。
但沒這麽問。
經過接觸她發現,冷求求敏感又脆弱,一不小心就會重新縮回到殼子裏,再引她探頭就特別難。
“所以,你在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下發現了水變色,那你就不會喝了吧?”
狀似閒聊。
冷求求卻沒應聲,又死咬著嘴唇,十指絞在一起,呼吸相比剛剛更急促了些。
岑詞見狀,不動聲色地在記了一個“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