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風月旎(1 / 2)






第32章 風月旎

柳拂嬿沒動。

剛才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不自覺間形成了一個前傾身體的姿勢。

此刻,也就沒有做出什麽不自然的躲避。

仍淡定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然而,仿佛是為了回應薄韞白的睜眼。

她鬢旁的一縷頭發,忽然掉了下來。

頭發劃過一道弧線, 映入男人眼中。

薄韞白微微掀眸看她, 眸底尚帶著朦朧睡意。

見她站在麵前,他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稍頓, 男人棱角分明的喉結上下滑了滑, 下巴微仰起幾寸。

氣息離她更近,清冽灼熱, 似被引燃的薄荷葉。

少頃,薄韞白抬起手,很自然地拂起那縷頭發,輕輕攬回了她的耳後。

日光寧和,空氣安靜。

與他對視,柳拂嬿忽然有一瞬的恍惚, 仿佛自己被吸入了什麽人的夢境。

她怔怔地望進他眸中,仿佛陷入兩潭無底的深井。

不知是否錯覺。

也不知, 是哪一方在主動靠近。

兩個人的距離, 似乎在逐漸縮短。

在這場夏日的夢境裏, 好像再也無需考慮其他任何事情。

兩個人隻是單純地,被某種無形的東西牽引著, 越靠越近。

忽然, 列車開始行駛。

周圍的街景迅速倒退。

柳拂嬿一個沒站穩,被巨大的慣性朝前一拽。

為保持平衡, 她下意識地去扶座椅。

可座椅的位置太低。

就在扶到的前幾秒——

她的下巴,已經磕在了男人的鎖骨上。

痛感從交疊的地方擴散開來。

兩人都是。

夏日的氣泡驟然破滅。

柳拂嬿倒吸一口冷氣, 下意識捂住被撞痛的地方。

就在此時,聽見他呼吸稍稍亂了一下。

男人眸底的睡意終於褪儘,湧起了一片透徹的清明。

而柳拂嬿就保持著這個半栽進他的懷裏的姿勢,因疼痛而微微蹙起眉,仰視著他。

時間有一瞬的靜止。

他清冽的氣息滲入意識裏,帶幾分莫名的糾纏之意。

柳拂嬿迅速從他身上彈了起來。

站直的一瞬間,手也從下巴那邊挪開了。

雖然還是很痛。

但她想假裝什麽也沒發生。

“你來得好早。”

她一邊淡定地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經過他的腿,確保自己沒有再次碰到什麽不該碰的地方。

就這樣來到了靠裏的位置,坐了下來。

“……”

男人似乎低笑了聲。

而後也配合著她,沒對剛才的事情發表什麽評價。

“嗯。你想坐在哪邊?”

“靠窗就行。”

柳拂嬿隨和地應了一句,扭過頭看窗外倒退的風景。

肩膀繃得很直,有一副永遠不打算再轉回來了的氣勢。

直到五分鍾後,端莊得體的乘務員走入車廂,輕聲細語地詢問每位顧客需要什麽服務,柳拂嬿這才回正坐姿。

她本來還有些不自在,不過見薄韞白又闔上了眸,似乎打算繼續休息的樣子,便鬆了一口氣。

看來剛才的事情是翻篇了。

心稍稍落了回去。

就在此刻,她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薄韞白今天穿的是一件淺灰色襯衫,不知是什麽質地,麵料挺括,卻有光澤。

絲光清潤低調,愈發襯出男人的矜雅氣度。

然而,她忽然看見,這件襯衫的肩膀處,貼近脖頸的一方——

隱隱約約,印上了半個淡粉色的唇印。

始作俑者柳拂嬿:……

她下意識地用力抿了抿嘴,恨不得把唇瓣全抿到口腔裏,再把上麵的唇彩徹底抿化。

就在她焦灼的這一小會,薄韞白也睜開了眼。

似是覺得座椅角度不太舒服,他抬手調了一下角度,順便揉了揉剛才被撞到的鎖骨。

餘光掠過柳拂嬿的神色,男人忽然察覺到了什麽。

垂眸一看,就見那半枚唇印浮在襯衫上,仿佛淺灰色海洋上一條明豔的漁船。

男人挑了挑眉。

從這個角度看下去,淺粉色的唇印正好依偎在他的肩窩裏。

似乎還散發著一股妖冶又純真的香氣,類似朗姆酒味的巧克力慕斯。

有一種,引人遐想風月的旖旎。

見他凝視那處,柳拂嬿耳根一跳一跳地發燙。

她迅速抽出兩張紙巾,想把唇印擦乾淨。

可用力擦了十多下,紙巾上也隻擦下來淡淡的餘痕。

唇印的主體部分仍堅韌不屈,仿佛大風大浪裏毅然挺立的漁船,緊緊地扒在襯衫上。

“還挺上色。”

薄韞白淺聲調侃。

他好像完全不在乎這唇印還能不能洗掉,閒適地靠在椅背上,看著柳拂嬿的努力模樣。

為了方便她擦,還解開了一顆紐扣。

領子散漫地低垂下去,領口微微敞開,和先前不太一樣,多了一種風流不羈的氣質。

柳拂嬿埋頭努力一陣,見紙巾沒用,又問:“可以用濕巾嗎?”

得到肯定答複後,她換了濕巾上陣,還滴了好幾滴卸妝水。

沒想到,一包用完,還是沒什麽改善。

看來這賣口紅的商家沒有誇大其詞。

確實是超級顯色,喝水不掉,持妝強力。

柳拂嬿逐漸無奈。

眼看一貫桀驁疏淡的男人,被這抹顏色襯得像個浪蕩公子,她心裏很是愧疚。

少頃,不由地開口道歉:“對不起啊。”

“沒事。”薄韞白漫聲道,“就一件衣服。”

柳拂嬿半站起身,視線越過座椅和過道,朝坐在後麵的攝影師他們望了望。

“但這個樣子,讓別人看了,會覺得你不太正經吧。”

言語之間,全是對他名節不保的憂心忡忡。

聞言,薄韞白卻眉心稍蹙,似乎有一線不愉。

“我跟合法妻子出門,不過親吻一下,哪裏不正經了?”

“親、親……”

柳拂嬿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都不好意思重複這個詞,微微睜大了雙眼,語氣也多了幾分波瀾。

“誰親你了!”

“哦,那好吧。”

薄韞白一副挺好說話的樣子,理了理上衣,淡聲道:“那等別人問起來,我就說——”

他唇畔驀地掠過一抹帶些頑劣的笑意,語調卻仍輕描淡寫。

“我就說,你一個沒站穩,嘴磕我身上了。”

“……”

柳拂嬿如遭雷擊。

她不再進行徒勞的反駁,而是開始認真思考,這兩種說法,到底哪種更叫人不好意思。

很快得出結論。

程度差不多,她都不能接受。

柳拂嬿開始嚐試用第三種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你還帶別的衣服了吧?要不然一會兒你換一件衣服,把這件脫下來,我用更強效的卸妝油擦。”

她說著,又忽然想到一事,認真地問:“但那個油得乳化了才能洗掉。你這衣服可以泡水嗎?”

她這麽著急,薄韞白卻好像一點都不嚴肅。

見男人眉尾稍挑了挑,唇畔笑意不減,柳拂嬿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

下一瞬,薄韞白懶聲開口。

“把這件脫下來?”

“光天化日的,不好吧。”

他瞥她一眼,語氣若有所指地放輕了些,尾音垂落幾分若有若無的曖,昧。

“還說我不正經。”

柳拂嬿:……

我剛說了那麽多,你就聽見了一個“脫下來”?

她垂下頭深呼吸,胸腔不平穩地起伏了一圈。

就在此時,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

一想到那個唇印會被人看見,柳拂嬿心裏一陣慌張。

薄韞白垂眸看過來,正撞上她微顫的眼睫。

似透明夏陽裏輕輕振翅的墨蝴蝶,誤闖禁地,無奈不安。

就在來人即將路過座位的一瞬間,薄韞白長臂一伸,將她摟了過來。

側頰隨即貼上他溫暖又寬厚的胸膛。

這距離實在太近,柳拂嬿呼吸一窒,下意識往外抽離了少許。

下一瞬便感到,男人的手指愈發收緊了幾分,叫她動彈不得。

他的手掌很大,乾燥微涼,能將她整個肩頭都攏在掌心裏。

心跳開始不受控製地加速。

這個姿勢,雖然能將那枚唇印遮掩過去,可她的耳朵也正好貼在薄韞白的鎖骨下方,能隱約聽見他的心跳。

是這樣比較不好意思,還是唇印被看到比較不好意思?

柳拂嬿大腦一片空白,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卻能很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長發垂落下來,散在他肩膀上。

仿佛毛筆沾了枯墨,在他襯衫肩頭,塗抹出小小的花。

來人出現在他們麵前。

原來是負責妝發的造型師,正要去上洗手間。

路過他們時,尊敬地打了個招呼:“薄先生,薄太太。”

薄韞白從容頷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