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死火山(1 / 2)






第40章 死火山

薄韞白的枕頭是一隻雪白的記憶棉枕, 有股著雪覆青鬆的清冷氣息。

味道雖然淡,卻很好聞,柳拂嬿忍不住多聞了幾下。

她好奇地問:“你有用枕香的習慣嗎?”

薄韞白似乎沒料到她嗅覺這麽靈敏,表情略有怔忡。

稍頓, 帶著幾分無奈扯了扯唇。

“……睡眠質量不太好的時候, 偶爾會用。”

“會影響到你嗎?”

“不會不會。”柳拂嬿彎了彎唇,“我還挺喜歡這個味道的。”

整理好枕頭和床鋪, 好像也沒什麽別的事情可乾了。

其實柳拂嬿還想刷一會兒手機, 但是看薄韞白已經關機了,也不好開著燈讓他等。

房間很寧靜, 粉金色和銀藍色的被子鋪在床上。烏木玫瑰和雪覆青鬆的氣息纏繞在一起。

太安靜了,柳拂嬿不由地抬眸看了薄韞白一眼。

正好見他也看著自己這邊。

稍頓,也不知為什麽,兩個人都笑了。

“現在睡嗎?”她問。

“好。”他輕聲回答。

關了頂燈,臥室便陷入黑暗。

不同於之前住在小洋房的時候,雲廬水榭這邊的隔音做得很好, 根本聽不見窗外的絲毫雜響。

唯有自己的呼吸聲,在針落可聞的安靜裏, 愈發清晰。

一個人睡的時候, 這種安靜是天大的福音。

可兩個人睡, 如此極致的寂靜,就叫人有些不太心安。

柳拂嬿扭頭看了看。

旁邊的男人沒什麽聲響, 吐息清淡, 就像完全隱沒在了夜色裏。

她輾轉反側一會兒,忽然小聲開口。

“你最近睡眠質量不好嗎?”

墨汁般的黑暗裏, 他呼吸沉寂一瞬,答得很模糊:“就那樣吧。”

柳拂嬿卻挺關心他, 整個身體也轉了過來,認真地又問了一句:“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夜色深濃,看不見他的表情。

隻是少頃,男人清沉乾淨的嗓音裏,融入一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柳寒露。”

“自從搬過來,你睡得很好?”

柳拂嬿茫然地眨了下眼。

雖然想真誠地回答一句“對啊”,但此時此刻這個微妙的氣氛,又讓她隱隱覺得,不太應該這麽說。

是她聽錯了嗎?

為什麽這人聽起來,好像有點委屈呢?

她想了想,還是低聲問出了口。

“你睡不好,是和我有關係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說完這句話,氣氛好像變得有點怪。

能聽到他輕輕咽了一下,喉嚨裏發出細微的聲響。

很輕的聲音。

柳拂嬿卻忽然感到一絲緊張,心跳莫名地加快。

就在他做出回答的前一秒。

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跳聲,柳拂嬿低聲道:“家裏多了個人,是挺不習慣吧。”

在她看來,兩人也一起住了一段時間了。雖然她入夜以後就不怎麽出臥室,但偶爾還是會下樓喝水,吃點東西什麽的,可能還是會吵到他吧。

雖然他從來沒說過,但柳拂嬿卻越來越頻繁地,在他臉上看到無奈的表情。

這樣一想,便覺得有些自責。

柳拂嬿小聲道:“其實我現在越來越發現,你性格和剛認識那會兒不太一樣,挺隨和的,遇到事情總是自己讓步。”

“但你也說過,我們都是一個結婚證上的人,就不要那麽見外了。”

“這兒是你的房子,我隻是寄住一段時間。要是我哪裏影響到你了,你直接告訴我就行,我會注意的。”

“行嗎?”

聞言,薄韞白並未立刻回答。

他躺在這張陌生的床上,淡淡地琢磨著柳拂嬿剛才對他的評價。

“挺隨和的。”

“總是自己讓步。”

這幾句評價,遠比這張彌漫著烏木玫瑰氣息的床鋪,更讓人覺得陌生。

也不知薄霽明、沈清夜,或者他那個小侄子聽到了這番話,會露出怎樣匪夷所思的表情。

少頃,他正欲開口。

門外忽然傳來一串腳步聲。

柳拂嬿有些遲疑地坐起身,問身旁的男人:“你聽見了嗎?”

耳畔傳來一聲很淡的“嗯”。

她翻身下床,探頭出去,叫了聲:“媽?”

黑漆漆的走廊裏,一個纖瘦的人影站在門前。

確實是柳韶。

見臥室門忽然從裏打開,她好像嚇了一跳,有些手足無措。

柳拂嬿打開光線較暗的壁燈,輕聲問道:“媽,你房間裏就有衛生間,怎麽到這兒來了?”

“我、我迷路了……”

柳韶支支吾吾地說:“我剛才躺下才想起來,今天的藥茶還沒喝,就想去廚房燒點開水。”

“藥茶?”柳拂嬿有些擔心,“你生病了嗎?”

“沒有,就是咱們家附近的中醫開的方子,可以補一補氣血,美容養顏的。”

“那我陪你下去吧。電梯不在這兒。”

柳拂嬿鬆了口氣,帶她下了樓。

這麽一折騰,等她再回到臥室,已經過了十多分鍾。

柳韶誤闖過來的這件事兒,好巧不巧地,正好成了她剛才那番話的佐證。

也不知薄韞白是否醒著,她躡手躡腳地走進門,摸黑上了床。

稍頓,夜色裏響起男人的聲音。

“我還沒睡。”

柳拂嬿帶著歉意轉過頭。

“不好意思啊,又吵到你休息了。”

“……”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總感覺他臉色黑了黑。

少頃,房間裏總算響起一個,稱不上溫和的聲音。

“其實我的性格裏,除了‘特別隨和’,‘喜歡讓步’之外。”

“還有你沒提到的另一麵。”

男人的語氣淡而平靜,卻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稍頓,語氣愈沉,帶著幾分意有所指。

“聽不得別人道歉。”

柳拂嬿怔了怔,又道:“可剛才確實——”

男人淡聲回答:“沒有吵到。”

“但這麽晚了,會影響……”

“我不覺得被影響。”

柳拂嬿帶著幾分猶疑住了口。

她在黑暗裏眨了眨眼,覺得薄韞白好像又沒有記憶裏那麽隨和了。

但仍十分體諒她的難處。

一如既往,是個好人。

思及此,她彎了彎唇,柔聲道:“那我以後就不經常道歉了。謝謝你,你真的性格很好。”

薄韞白:“……”

柳拂嬿打了個哈欠,懶懶道:“困了,我們睡覺吧。晚安。”

安靜的夜,柔軟的大床。柳拂嬿的意識漸漸渙散,陷入了漆黑的夢鄉。

說不清睡了多久。

忽然感覺到,有柔軟的觸感落在唇上。

熟悉的氣息,清冽而熾熱。

然而,這下觸碰很輕,比起婚禮前的那一夜,感覺上要更溫柔一些。

回憶和睡意交纏起來,叫人分不清,此時此刻發生的,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隻知道,刹那間,淡淡的甜蜜感,不受控製地在心頭擴散開來。

柳拂嬿的眼睫輕輕顫了顫。

不自覺地陷入這場幻夢裏,並未立刻睜開雙眼。

等理性終於回籠,已是好幾分鍾後的事。

柳拂嬿茫然地看了一小會兒天花板,眼睛倏地睜大了。

剛才是怎麽回事?

是夢嗎?

總不可能是現實吧?

心跳擂鼓般劇烈跳動。

而她完全不敢細想,自己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才做了這樣的夢。

睡意煙消雲散,她調整了好一會兒呼吸,總算顯得稍微平靜了一些。

而後,出於逃避現實的心態,她姑且還是用氣聲輕輕叫了一句:“薄韞白?”

男人沒有應答。

抬眸望去,逐漸清晰起來的視野中,映出他清矜的身形。

他平躺著,看起來睡得很安穩,呼吸平靜而均勻。

夜色黑暗,冷氣開得很足。

唇上的溫度早已冷卻,寂寥感籠罩了全身。

一切都隻是自己的錯覺吧。

柳拂嬿帶著幾分落寞,靜靜地垂下眼。

卻未想到,少頃,男人清啞的嗓音,夾雜著幾分朦朧睡意,低低響了起來。

“……嗯?”

柳拂嬿一怔,有些愧疚地問:“我把你吵醒了嗎?”

“……”

沉默片刻,薄韞白漫聲應了句:“沒關係,我睡得不沉。”

稍頓,他尾音揚了揚。

“怎麽了嗎?”

他一問,柳拂嬿的舌頭就有些打結。

總不能說,我好像夢見,你剛才偷偷起來,親了我一下。

“沒事。”

她清清嗓子,翻了個身。

“睡覺吧。”

可對話並未就此終止。

過了一會兒,身後傳來男人關切的聲音。

“是做了什麽夢嗎?”

柳拂嬿呼吸一窒。

她模糊地敷衍道:“好像是。”

聞言,薄韞白沉默了片刻。

時間靜悄悄地從兩人身上流淌過去,似乎能感覺到,男人的氣息撲在她後頸處薄薄的皮膚上,一片清冽的溫熱。

半晌,他的嗓音又清明幾分。

帶著叫她聽不懂的鄭重,溫聲問她。

“是個好夢嗎?”

話音入耳,柳拂嬿一陣慌亂。

這叫她怎麽說!

一時間,臉頰火燒般發燙。

空氣似乎也變得炙熱,染上了旖旎的玫瑰色。

幸好她整個人藏匿在夜色裏,並不會露出端倪。

柳拂嬿沉默一陣,小聲開口。

“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話音落下,像透明的冰塊墜入潭水裏。

玫瑰色的魔法破滅了。

薄韞白並未再度追問。

安靜半晌後,他道了聲晚安,便再無聲息。

柳拂嬿將麵頰藏進被子裏,試圖再次入睡。

可劇烈的心跳聲,仍然無法平息。

漫長得看不到儘頭的夜色裏,她忘記了其他的瑣事,隻是不受控製地,一次又一次,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

意識到他在親吻自己的那個時刻。

陌生的、淡淡的甜蜜感,覆水難收般,在心尖彌漫開來。

晨光入戶,柳拂嬿睜開了眼。

睡意還未褪去,前一天的回憶也未蘇醒。

她又閉上眼睛,下意識伸展了一下身體,然後舒服地翻了個身。

結果——

還沒徹底翻過去,便壓到了一個溫熱的身體上。

對方身軀高大,胸膛寬厚。

骨骼很硬,腰腹和腿上的肌肉也緊實清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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