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有周家大舅壓著，他們非得跟李滿倉好好辯論一番。晚上在老李家住的人多，被子不夠，大家隻能擠一擠。因著家裡棉被不夠，大家衣服也不脫，直接躺在空床板上，再在身上蓋點東西也就是了。好在已經立春，沒那麼冷了。陳小滿一起床，就被幾個表哥拉著說話。雖然都是囤水村的人，年紀相差卻很大，以前也沒走動。這會兒還不算熟。不過這絲毫不妨礙他們嘮嗑。“小滿你快對我說幾句吉祥話！”陳小滿一點不猶豫，好話張嘴就來：“表哥看著就是事事順意的人。”那表哥高興的眉毛一個勁往上揚。另外一個表哥已經迫不及待道：“小滿，我想往後當個小地主。”“你努力乾活，多買田地，以後肯定能成小地主。”“你們可真夠能做夢的，我就簡單了，隻要全家沒災沒難。”“我想年年都有飽飯吃。”“我還想住青磚大瓦房。”……李初元是被說話聲吵醒的。他打著哈欠出來時，就聽表哥們圍著小滿說個不停。他擰了小眉頭：“你們要許願就去廟裡，找小滿乾嘛？”表哥們：“小滿說話好使啊。”“你家都得了莊子還不讓我們沾沾光啊。”李初元打斷吵吵鬨鬨的表哥們。“你們什麼時候回家？”“喲，趕人了。”“二寶說初元欠揍，我本來不信，現在手還真有點癢。”“你這叫過河拆橋知道嗎？”“我們還得跟你們去莊子，不走了。”李初元驚呆了。不走？兩個哥哥已經夠麻煩了，現在還加八個表哥，太嚇人了！“你們去莊子乾嘛？”“幫你家修整莊子啊，難不成靠你個小雞崽子？”八表哥毫不留情嘲諷著。陳小滿興奮起來：“我們什麼時候去規整莊子呀？”七表哥溫和道：“吃了早飯就去。”今天就能看到莊子呀！陳小滿可太高興了，拉著表哥們就問莊子的事。被晾在一旁的李初元鼓著腮幫子。剛剛他被嘲笑是小雞崽子。他個頭明明很大，比小滿高半個頭呢。聽到八表哥說莊子裡還有山，他就走不動道了。趁著他們沒注意，他偷偷往前走了兩步。停下後仰著頭東看看西瞧瞧，裝作沒看他們。隔一會兒，又往前走兩步。離得近了，還能看到大家的神情，聽起那些就更高興了。陳小滿聽得一雙眼睛星光點點。“有多少青磚大瓦房？”“那倒是沒數，有整整兩排呐！”陳小滿“哇”一聲。表哥們都數不清楚，肯定有好多。“那麼多房子給誰住的呀？”大家一回頭，就看到問話的是李初元。八表哥“喲”一聲：“不是趕我們走嗎，怎麼還偷聽我們聊天？”李初元心虛了下，不過很快就挺起胸膛：“這是我家，我想在哪兒就在哪兒，沒有偷聽。”“還嘴硬，信不信我收拾你？”李初元才不怕呢：“那我就告訴大舅！”八表哥瞬間萎靡了。真要是跟初元起矛盾，大伯肯定要狠狠收拾他。“行了，留點力氣去莊子乾活吧。”大表哥一開口，大家都不鬨騰了。李初元興致勃勃問他：“大表哥要去莊子住嗎？”“馬上要春耕了，我們得回家乾活，可不能一直在莊子裡幫你們。”不等大表哥開口，八表哥就接了話茬。“你們才得了莊子，得搶著育苗，活兒多，我們幫你們乾幾天就得回家。”大表哥解釋道。陳小滿道：“莊子屋子很多，可以住得下你們呀。”八表哥擺擺手：“再多屋子也不是我們的。”“我們家在囤水村呐。”“等過幾年，我也給家裡建青磚大瓦房。”大家齊齊看向說話的八表哥。隨即就是鄭重道：“靠你了。”“那你得努力。”就連大表哥都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有出息。”八表哥愣了下，就趕忙往陳小滿身邊擠了擠：“小滿，你說我能建青磚大瓦房不？”“能呀，你們會住大大的青磚瓦房，冬暖夏涼。”八表哥滿足了。小滿都說他能建青磚大瓦房，以後日子肯定好過。大家熱熱鬨鬨吃了早飯，一人揣著兩饅頭坐上牛車就往莊子跑。今兒就連一向不出門的楊慧蓮都來了。周大丫拿了床褥子墊在牛車上，讓她和初元小滿坐在上頭。牛車出了青石村後，一直沿著去縣城的路跑。在第三個岔路口，老李頭將牛車拉著拐了進去。路邊的水田有不少人在拉犁耕田。陳小滿感歎：“他們真辛苦。”“沒牛隻能人去拉犁，田要翻好了才好插秧。”李大寶解釋道。“田裡的泥都被水泡軟了，好犁，旱地土硬，拉犁才累。”八表哥應道。陳小滿順著看過去，田邊的水渠裡一直有水在流。“淮河的水好多啊。”“這樣的河通常都被譽為母親河，要養活一方人。”張半仙慵懶地應了句。“要是能下雨就好了。”陳小滿仰頭看天。藍藍的天上並沒有多少雲。她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被她爹和大舅的談話吸引了。老李頭道：“大哥，你們總讓人拉犁也不是個事，趕緊買頭牛吧。”周大舅道：“牛可不便宜。”“有那個錢，我們還不如建青磚大瓦房，咱家又不是沒人拉犁。”周二舅說完，回頭看向坐了一圈的兒子們：“是這個理不？”怨種兒子們隻能硬著頭皮點頭。“你看，咱家兒子多，不用費那個錢。”表哥們齊齊苦著臉羨慕地看向李大寶。八表哥小聲嘀咕：“還是大姑夫心疼人。”李二寶往前麵抬抬下巴：“那你可想錯了。”“兒子哪有牛好使？大寶二寶兩個栓一塊都比不上我這頭大黃牛！他們拉犁得吃多少糧食喲……”老李頭說著，還慈愛地摸了把牛屁股：“咱的大黃牛在田埂上吃點草就成。”那得意炫耀的勁兒，仿佛大黃牛才是他兒子。還是最有出息那個。眾表哥看向大寶二寶的目光，從羨慕變成了同情。瞧瞧二姑父這爹當的。周二舅聽得興致勃勃。可轉眼就又泄了氣：“沒錢呐。”